离期末考只剩下最后七十二小时。对于詹晓阳而言,这场备考更像是一场与时间和精力的极限拉扯。
潮城卫校的学风向来板正,所以詹晓阳也必须跟上大家的步伐。
摊开剩下的复习科目,生物、政治、英语,他觉得没问题,这是他的专长科目。最让他心里没底、拗口难记的药理学,像座山横亘在眼前。而山的另一侧,是他刚刚起步、亟待照料的生意版图——新桥市场摊、陈桥门店、南春桥老摊,哪一个都不能松懈。
这三天的生活,被他简化成了一条清晰而机械的流水线:晨读、自习课默写、午休、再默写,然后像巡疆的领主,由远及近,依次去三个摊位对数、结账、发放提成和黄爸爸的鹅肉款。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学校,扎进夜读的深海。时间被切割成以小时、甚至分钟为单位的碎片,每一片都必须精准地嵌入计划中的位置。
最后备考的第一天,清晨五点半,宿舍楼还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詹晓阳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青龙古庙里。凛冽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噤,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他翻开政治复习资料,那些关于经济规律、哲学原理、政治制度的条文,像冰冷的铅字,需要他用炽热的专注力去融化、吸收。
“价值规律是商品经济的基本规律……商品的价值量由生产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他低声诵读,试图用逻辑去理解,用重复去记忆。但药理学那些佶屈聱牙的药名、复杂的作用机制、繁琐的不良反应,像幽灵一样不时窜入脑海,干扰着他的进度。“
阿托品,M胆碱受体阻断剂,用于缓解平滑肌痉挛,抑制腺体分泌,但会引起口干、视力模糊、心率加快……”他甩甩头,强迫自己回到政治的世界。这种思维上的撕扯,是第一天备考的主旋律。
上午的自习课,他摊开政治笔记本,开始默写重点论述题的框架。笔尖沙沙,但速度明显不如往常。注意力像受了潮的引线,难以持续燃烧。午休时间,他没有再继续学习,而是躺在宿舍的床上,试图小憩片刻。然而,脑海里翻腾的不是政治提纲,而是三个摊位的流水、明天需要支付的货款、以及药理学那本厚厚的、仿佛永远也翻不完的笔记。
下午,他强迫自己继续默写,效果依旧不佳。放学铃声一响,他像得到特赦的囚徒,立刻收拾书包,跳上了前往新桥市场的人力三轮车。
新摊位开业不久,一切还在磨合。建国叔见到他,像见了主心骨,忙不迭地汇报这几日的销售情况,哪些品类好卖,哪些顾客有反馈。
建国叔的摊位詹晓阳只是供货商,他们仔细核对账目,将当日的鹅肉款结算清楚就行。
接着是陈桥门店,小姨和小姨夫已经渐渐上手,店里的陈列井然有序,但小姨夫切肉的技巧还是欠些火候,不过有黄爸爸在店里帮忙盯着,熟练只是时间的问题。
詹晓阳跟小姨对好数结完款,又交代了一些营销细节,又匆匆的爬上人力三轮车。
最后回到最熟悉的南春桥老摊,陈姨和陈舅舅早已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陈姨弄的账目清晰,几乎无需他多费心。黄爸爸比詹晓阳早到了二十分钟。
詹晓阳将今天34只的鹅肉款结给黄爸爸,又给在场的三个人发了当日的“利是”包,今天比平时多了一百块,以感谢他们的辛劳。
詹晓阳揣着沉甸甸背包回到了卫校。他特意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红牛饮料,初一入口感觉很难喝,有股怪味,不过他听说红牛很能提神,詹晓阳一口气闷完它。
晚上回到教室夜读,他主攻英语。单词、语法、阅读理解……相较于药理,英语算是他的强项,语感还在。但白天的奔波和心绪不宁,让效率大打折扣。他感觉自己像一头陷入泥泞的困兽,挣扎着,却前进缓慢。熄灯铃响,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政治原理和药理名词还在脑子里打架。第一天,在疲惫与焦虑中落幕。
第二天,詹晓阳调整了策略。晨读时间,他完全交给了药理学。既然逃避不了,就正面硬刚。他不再试图一次性记住所有细节,而是先搭建框架:按系统分类(心血管系统药、呼吸系统药、神经系统药等),再理解每一类药物的代表药、核心作用、主要用途和典型不良反应。他大声地朗读,反复地抄写关键词,甚至尝试用自己的话复述某个药物的作用机制,比如把“β受体阻滞剂减慢心率”想象成“给过度兴奋的心脏踩刹车”。
上午自习课,他继续与药理死磕,进行默写。奇怪的是,当他不再恐惧,而是带着拆解和分析的心态去面对时,那些拗口的名词似乎也变得亲切了一些。午休时,他找到刘小惠,将政治的一些核心概念和论述思路讲给她听。在讲述的过程中,他自己的思路也变得更加清晰。
下午的默写,效率明显高于昨天。放学后,他再次踏上收款之路。流程依旧:新桥市场结账、鼓励建国叔;陈桥店结款、观察改进;南春桥老摊,一切如常,发放提成和利是;最后是给黄爸爸交鹅肉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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