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意刺骨,詹晓阳又一次在闹钟响起前悄然醒来。他熟练地穿衣下床,看了一眼里间卧室门缝下透出的静谧黑暗,知道刘小惠还在熟睡。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抽屉,取出两个厚厚的信封。其中一个,装着过去两天各摊点日常鹅肉的结算款,是黄爸爸维持周转的血脉。
另一个,则更为沉重,里面是昨天一天爆出的、令人振奋的95份狮头鹅礼盒团购货款!按照每份120元的供货价计算,这就是元!加上前两天的60份,短短三天,团购订单总量已经达到了155份,占到他最初预估600份总目标的四分之一还多!
进展速度远超预期,这让詹晓阳欣喜之余,也隐隐生出一丝担忧。订单如此集中,尤其是越靠近年关,取货需求肯定会井喷,黄爸爸那边的屠宰、卤制、真空包装产能是否能跟上?配送能否及时?这些问题像细小的冰碴,夹杂在成功的暖流中。
他没有时间多想,将信封仔细揣进怀里,再次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与寂静中,快步走向南春桥市场。
熟悉的摩托车声准时响起,黄爸爸和陈舅舅的身影在晨曦微光中出现。卸货、搬货,一切如常。
交接时,詹晓阳将两个信封递给黄爸爸,特别指着那个更厚的说:“黄叔,这是昨天的团购款,95份,一共,您点一下。清单在里面,取货时间比较集中,您得提前统筹好人力物力。”
黄爸爸接过信封,尤其是那个装着万元巨款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比昨天更加厉害。
他借着车灯的光,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客户信息和取货日期,嘴唇翕动,眼眶瞬间就红了。三天,155只!这意味着将近两万元的现金流入!这对于一个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的农村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巨大转折。
“晓阳……”黄爸爸声音哽咽,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用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詹晓阳的胳膊,所有的感激和震撼都在这无声的紧握之中。
詹晓阳理解地拍拍他的手臂:“黄叔,稳住!这才是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越靠近年关,订单会越多,您这边压力会更大,得顶住!”
黄爸爸用力点头,抹了把眼角,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放心!我就是不吃不睡,也保证把活儿干得漂漂亮亮!”
完成交接,看着摩托车载着希望驶远,詹晓阳才松了口气,返回小屋补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他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房间。他睁开眼,看到刘小惠正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电视机里无声的画面——为了不吵醒他,她特意把音量调到了静音。
詹晓阳心里一暖,朝她招手:“惠儿,过来。”
刘小惠乖巧地走到床边。詹晓阳伸手捏了捏她日渐圆润的脸颊,笑道:“胖了点,好看。”
刘小惠脸颊微红,正要说什么,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刘小惠跑去开门,原来是粥店老陈差来的一个小伙计,说陈叔请詹晓阳去他家里一趟,有要紧事商量。
詹晓阳没有犹豫,立刻起身简单洗漱,披上外套,对刘小惠嘱咐道:“你乖乖在家看电视,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说完便跟着小伙计出了门。
来到老陈位于城中村的家,老陈正好提着那只作为样品的礼袋狮头鹅和一些工具准备出门。看到詹晓阳,他招招手:“阿弟,来得正好!走,跟我去村里的‘老人组’坐坐。”
“老人组?”詹晓阳心里一动。在潮汕地区,尤其是农村和旧城区,“老人组”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它通常由村里或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组成,聚在祠堂或特定的老人活动中心,喝茶、聊天、打牌、听潮剧,不仅是休闲场所,更是信息交流、邻里关系维系甚至某些事务决策的非正式中心,影响力不容小觑。
詹晓阳帮老陈提着鹅,两人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一座有些年头的陈氏宗祠。
祠堂里,果然有二十来位老人正围坐在一起,有的喝茶,有的打纸牌,旁边的老式录音机里咿咿呀呀地播放着经典的潮剧唱段,充满了浓厚的传统生活气息。
老陈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熟络地跟众人打着招呼,然后在一个空位放下工具和一个大簸箕,让詹晓阳把鹅放在簸箕上。接着,老陈朝里屋喊了一嗓子:“老四!过来‘兜肉’(切肉)!”
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年纪比老陈稍小几岁的中年汉子,应声从里屋晃了出来,步伐带着几分市井的豪迈。
他利索地系上围裙,拿起厚重的切肉刀,对着那只肥硕的狮头鹅,“铛铛铛”地剁了起来,手法娴熟,刀工利落。老陈又从里屋拿出十几个颜色鲜艳的红色塑料盘——一看就是平日里用来盛放祭品贡品的家什。
很快,在胖大叔的挥刀下,一只近二十斤的大鹅被分解成大小均匀的肉块,装了十几盘,油光发亮,香气开始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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