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月5日 周一 阴
北极星号破冰船今天靠岸,我们的补给终于要到了。
我正在修理被海豹撞歪的路牌,忽然听见广播里Bob在喊:“菜鸟!你丢的东西找回来了!”
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Shirley拎着行李站在港口,脖子上的围巾还是大前年圣诞节,我送她的那条蓝白格子。
我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彼此,好久好久。
久到旁边的人都开始起哄了,我们才默契地傻笑。
她递来一盒巧克力说:“迟来的新年礼物,格陵兰特产,难吃得要命!但……想到某个嗜甜如命的白痴可能会喜欢。”
真好,罗斯岛的天终于放晴了。
1987年1月7日 周三 极昼
离开南极太久,Shirley有些不太适应极昼期。
凌晨三点她把我拽上天台,指着地平线方向说:“那里是猎户座的腰带!”
我故意提醒:“这里是南纬77°51′,属于高纬度地区,通常看不到猎户座。”
“加拿大熊先生,请发挥你的想象力,你的浪漫主义哪儿去了?”
“猫头鹰女士,我现在讲的是科学,况且极昼期本来就很难看到星星。?”
积雪从屋檐簌簌落下,她突然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才说:“在格陵兰,我见过会跳舞的极光。”
微弱的日光把她的侧脸镀成了奇异的粉紫色,那一瞬间我很想告诉她。
没有你的南极,连极光都是黑白的。
1987年2月9日 周一 晴
今早亲眼见证,Shirley用英语俄语和法语轮换,骂哭了一个不按规定操作实验室仪器的俄籍法裔队员。
那家伙一米九一的身材,在她面前像只做错事的雏鸟。
我第一次见到Shirley情绪如此激动,好像有什么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她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漠不关心。
事后她递给我一杯咖啡说:“别那副表情看着我,我只是讨厌有人浪费样本。”
杯底沉着几颗她从格陵兰带回来的方糖,在这鬼地方,这比黄金还要珍贵。
我盯着杯沿突然笑了,还记得她一次给我泡的那杯黑咖啡,浓得能当柴油,现在手艺已经炉火纯青。
我把这个讲给她听,她没说什么,只在我的手心留下了两颗太妃糖。
包装纸上带着可爱的褶皱,就像某些不敢摊开的心事。
1987年2月12日 周四 小雪
Shirley带回了很多剪报,全都整理在一本厚厚的册子里。
今天翻到《自然》杂志某页,上面有她圈出的一段关于冠状病毒的论文。
她忽然对我说:“Dylan,记住,有些东西比爱情存活得更长久。”
我突然有些心虚,也许她已经看出我那些死灰复燃、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完全死去的心思。
晚上她告诉我,今天是华国的元宵节,还给我做了芝麻馅的汤圆,淋上了我最喜欢的香草枫糖浆。
这回,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甜蜜。
1987年3月21日 周六 暴雪封门
今年的极夜期来得声势浩大,临近几个站点的人都被困在基地,勘探工作暂时中止。
Shirley将行军床搬到了楼顶观测房,我们裹着睡袋一直聊到凌晨。
她说起很小的时候在华国农村看大人杀年猪,那时还会被吓哭,现在却能冷静地解剖携带未知病毒的企鹅尸体。
“成长就是得学会必要的残忍。”她说完往我的保温杯里多放了半勺糖。
1987年4月1日 周三 大雪
热水管冻裂了,糟糕的愚人节礼物。
我们穿着臃肿的防寒服从仓库往外扛备用管,Shirley摔了一跤,我想拉她起来,结果两人一起栽进了雪堆里。
她头的发里全是冰碴子,却笑着往我领子里塞雪团。
修好水管洗完澡,我们蹲在工具间里分喝一杯甜得发腻的速溶巧克力,听着通风管发出放屁般的声响。
那一刻我突然深切体会到,只要有她在,南极的冬天就没那么难熬。
1987年5月3日 周日 小雪
极夜期烧烤日,Shirley烤的羊肉串让所有人惊叹。
她却对着火焰出神。
我给她递啤酒的时候听她说:“火焰是最好的消毒方式,但有些东西……烧不掉。”
晚间派对上,她喝了两杯格陵兰啤酒后开始说胡话。
她拉着我说:“Montreal小子,你知道为什么病毒比人类聪明吗?”
没等我回答,她又指着冷藏箱,嗓音软软的,“因为它们会装死,装几万年……”
医疗官说她只是轻度低温症发作,产生了幻觉。
我背着Shirley回到宿舍,她的呼吸带着麦芽香气扑在我的颈侧。
将她放到床上时,她突然勾住我的脖子,睫毛蹭过我的脸颊,她说:“你身上有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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