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星阑翻开第二本日记,时间来到了半年以后。
Dylan的单方面恋爱进程似乎有了些进展,他对暗恋对象的称呼已经从“张博士”变成了“Shirley”,并且还和对方拍下了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照。
就是他们曾在教堂底下看到的那张第八次冰芯采样留念,拍摄于1983年9月26日。
步星阑同样写下了这组数字,并在后头备注:第一次合照。
“照你这么理解,特殊的日子未免也太多了吧!”刚被驰向野修理过一顿的驰向安又凑过来打岔。
“第一次吃饭、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这得多少组数字?”
“看到特别的先记下来嘛!”沈柒颜昂起脑袋,“等下再慢慢挑呗!”
“时间可不多了!哪有时间让你们慢慢挑?”驰向安瞄了眼旁边放着的平板电脑,上头的倒计时只剩下一小时十二分钟。
步星阑没理他,快速读完前面十几篇,翻到下一页,又看到了篇幅较长的一篇。
1983年12月24日 周六 极昼
平安夜的麦克默多站像个被埋了一半的罐头盒。
Bob把我和Shirley排在同一班,还冲我挤着眼睛说:“菜鸟,别说老Bob不帮你!”
他故意把“帮”字咬得很重,结果整个晚上,Shirley都在专心记录气象数据,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数着她扶眼镜的次数,酝酿了大半个小时,终于鼓起勇气递出马克杯,上头还残留着我的掌心温度。
“南极的平安夜需要点甜度。”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拙劣的台词简直就像初中联谊会的把戏!
“谢谢,但我不喝甜的。”Shirley的拒绝礼貌得堪比实验室免责声明。
她的睫毛在仪表盘蓝光中轻轻闪动,记录数据的姿势像在破解某种密码。
极昼的日光在窗外流淌,我偷偷调整百叶窗角度,让那抹光恰好掠过她的手指。
钢笔在记录本上沙沙作响,这一刻我忽然理解了那些观测仪器,我们都在用最精确的刻度,丈量着无法言说的心事。
后来我发现那杯可可被遗弃在窗台上,奶油凝结成了一座迷你冰山,杯沿还残留着半个模糊的唇印。
或许……她终究尝过一口?
这个念头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可悲的侦探,对着仅有的证物进行荒谬的推理,只为证明对方或许并不存在的关心。
这篇稍稍有点不一样,后头这段是用不同颜色的笔迹书写,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
沈柒颜趴在步星阑腿上感慨:“这个Dylan还挺有文采,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诗情画意,他要是不搞科研,当个文字工作者没准也能混得不错!”
听到主人的名字,Tundra抬起脑袋低呜一声,似乎也很赞同这个观点。
步星阑揉了揉它的脑袋,继续往下看。
1984年2月14日 周二 大风
气相色谱仪突然罢工,最煞风景的情人节礼物。
徒手拆卸螺栓时,防冻手套被金属边缘割开一道裂口,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鲜血已经冻成了红珊瑚。
Shirley给我包扎的时候开玩笑说:“看来我们得发明防笨蛋手套。”
她托着我的手掌,像在对待易碎的冰芯样本,酒精棉擦过伤口,疼痛在复苏,带着微微的痒。
我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横贯着一道细小的旧伤疤,像蜿蜒的花枝。
“PPPL的真空舱送我的纪念品。”她给我的伤口打了个蝴蝶结,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上回到宿舍,桌上多了副新手套,灰色底,上面有簇小黄花,像风铃。
内衬上用蓝色丝线绣着:给怕冷的加拿大熊。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但手上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是那个吗?”沈柒颜指着茶几上的手套,这东西先前和日记一起被包裹在那块旧皮革里。
另外还有其他几样,看上去年代都挺久远,想来应该也是相当重要的纪念品。
步星阑拿过手套,上面的绣花十分清晰,颜色依旧鲜艳如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革护理油气味。
看得出来Dylan平时应该不太舍得使用它,保存得很好。
“第一次收到暗恋对象送的礼物,还是在情人节,这个日子得记下来吧?”沈柒颜昂起脑袋问。
步星阑点头,放下手套接着往后看。
1984年4月22日 周日 极夜
复活节派对像一场失控的化学反应,Shirley竟然破天荒参加了!
Bob和老Tom起哄要她表演节目,她居然用移液管和培养皿即兴演奏了一曲!
那些玻璃器皿在她手里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频率莫名和她的演奏同步了。
“南极版《欢乐颂》,献给所有在冰原上发疯的科学家。”她说完对着台下鞠躬,发梢扫过培养皿边缘,激起细微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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