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无名小港
咸腥的海风裹挟着寒意,撞进破旧酒馆嘎吱作响的木门
柜台上的鲸油灯光随着风声摇曳,在布满烟熏痕迹的墙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鬼影
老艾纳尔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灌下杯中最后一口浑浊的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驱散了四肢百骸最后一丝力气
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摇摇晃晃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他一头扎进门外无边无际的寒冷与黑暗中
午夜已过,港口小镇早已陷入沉睡,只有远处灯塔固执的光束,如同巨人的独眼,一遍遍扫过漆黑的海面
脚下的木板栈道在艾纳尔笨重的脚步下呻吟,他扶着旁边因潮湿而腐朽的木屋外墙,试图稳住身体,但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
“尤兰德的酒....越来越烈了....”艾纳尔嘟囔着,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响亮、混乱
脚下的地面今天似乎异常柔软,每一步都像踩在厚厚的苔藓上,让人稳不住身子
他抬起头,想看看灯塔确认方向,视线却被头顶诡谲的景象攫住
墨蓝色的夜空中,没有星辰
极光那本该如女神裙摆般柔美舞动的绿色丝带,此刻正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扭曲、抽搐
它们不再是柔和的绿,而是混杂着刺目的猩红和不祥的惨白,如同巨大的伤口在天穹上痉挛,光带断断续续地明灭,仿佛垂死的巨蛇在痛苦挣扎
光幕的边缘,天空似乎在颤抖,光线被拉出细长的、不自然的拖影
艾纳尔揉了揉被酒气熏红的眼睛,又用力眨了几下“该死的....尤兰德往酒里掺了什么?”他低声咒骂,把这诡异的景象归咎于劣质的酒精
然而,脚下的失重感并未消失,反而加剧了,整个栈道开始以一种低频的、令人作呕的方式颤抖
不是风,不是浪,是大地本身在战栗
艾纳尔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缝隙间的灰尘簌簌落下
他扶着的木墙变成了一个在痛苦中痉挛的活物,粗糙的木料表面传来的震动感是如此的清晰、沉重,穿透了他的掌心,直抵骨髓
嘎吱——咔!
一声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猛地从头顶炸响!艾纳尔惊恐地抬头
数步之外,一栋两层渔家小屋的烟囱根部,一道狰狞的黑色裂口赫然出现!裂缝的边缘是新鲜的、破碎的砖石,如同大地裂开的漆黑巨口
细小的砖块和灰泥正从裂缝中簌簌剥落,砸在下方的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酒,瞬间醒了
彻骨的寒意从艾纳尔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取代了所有酒精带来的暖意和眩晕
他猛地松开扶着墙的手,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却差点被脚下颠簸的地面绊倒,回头望去,目光所及的小镇街道,那原本平整坚实的冻土路面,正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破开!
一道又一道扭曲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在惨淡的极光下无声地蔓延、扩张!伴随着低沉而恐怖的轰鸣——那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呻吟!
更远处传来木材被撕裂的巨响和房屋倒塌的轰隆声,夹杂着几声被掐断般的、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大地在发狂!地震了!
北海深处,海鸦号武装商船
值夜班的二副哈康倚在坚硬的橡木舵轮旁,布满海盐结晶和风霜刻痕的脸上写满疲惫
船身规律地摇摆着,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北海浪涌节奏,舷窗外只有无边的黑暗,偶尔被翻涌的白色浪花短暂照亮
哈康端起冰冷的锡水壶灌了一口,试图驱散浓重的睡意,可就在他放下水壶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的异样感顺着脚下的橡木甲板传递上来
那是一种....高频的震颤
极其微弱,就像船底擦过了一片布满细小藤壶的礁石
但海图清晰地显示,这里水深超过两百寻,不可能有暗礁,哈康皱了皱眉,天生的警觉让他立刻将耳朵贴在冰冷的船舷上。
嗡.....
一种沉闷的、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正透过厚重的船体传来,仿佛整片海洋变成了一个被擂响的巨大铜鼓
这不是寻常的海流涌动或风暴前兆
“醒醒!都起来!”哈康猛地站直身体,嘶哑的吼声打破了舱内的寂静
鼾声瞬间停止,几个裹着毯子、睡眼惺忪的水手从吊床上惊坐起来
“看海面!”哈康指向舷窗外
无需过多解释,所有人都看到了
漆黑如墨的海水此刻正剧烈地翻滚着,不是被风吹起的浪花,更像是沸腾前剧烈躁动的水!
无数细密的气泡从深不可测的海底疯狂涌上水面,噼啪破裂,形成一片片短暂的白沫,散发出浓重的硫磺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原本在船尾悠闲追逐的夜光水母群,此刻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惊恐地四散逃逸,幽蓝的光芒在漆黑的海水中乱窜,如同受惊的鬼火
一群巨大的、银光闪闪的北海鲱鱼如同箭矢般从船底深处激射而出,疯狂地跃出水面,银鳞在微弱的星光下划出绝望的弧线,噼里啪啦地砸在甲板上、船帆上,然后又抽搐着滑落回沸腾的黑色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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