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堡深处,一间远离喧闹港口、显得格外阴冷幽暗的石室里,摇曳的油灯将乌伯光秃的头顶映照得像一块发亮的蜡
楼下大厅隐约传来哈尔福那粗粝、带着明显不忿的嘟囔声,以及瓦伦丁那特有的、如同海沟般冰冷低沉的回应
他们在讨论什么?死守?可笑!哈罗德那条老疯狗已经被马格努斯的背叛刺激得彻底失了智,要与约灵共存亡?可别拉上老子一起!
乌伯烦躁地拨弄着桌上的钱币,曾经他最喜欢的金闪闪此刻也压不住他内心的焦灼
他另一只手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口袋里一枚异常光滑的宝石——那是他紧张时无意识的习惯动作,总喜欢动来动去
“守城?就凭哈罗德那把老骨头?”他对着窗外的港口发出几乎无声的嘶语,目光在城堡和武装货船上来回摆动,蜡黄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这能挡住贝尔塔的铁蹄?还是能挡住恶魔的利爪?”
窗外呼啸的风声,仿佛把他拉回了数月前的那个夜晚
裹着长袍的奈瑟斯,捧着贪婪之王的扭曲石像,在跳跃的烛火前用硫磺在羊皮纸上书写着蕴含深渊力量的冰冷文字
那是超越凡世的帮助,意味着哈罗德的身体会越来越差,自己离成为约灵的实际管理人越来越近!作为回报,他尽力给奈瑟斯提供着力所能及的便利:
奴隶、船只、海匪、情报,他不关心奈瑟斯想干什么
可惜,这个恶魔办事一点也不靠谱,哈罗德一直保持在一个要死不死的状态,莱恩也没被牠们收拾掉,甚至他听说奈瑟斯自己都让莱恩给做掉了!
这就麻烦大了.....
他不知道贝尔塔通魔的传闻是真是假,但起码此刻,他的小小鸟们告诉他,贝尔塔伯爵已经率兵北上,准备彻底击溃恶魔军团
那自己这通魔的行为,对方到底会不会发现?或者说如果对方和自己一样和恶魔为伴,那会不会被灭口?反正不管是真是假,乌伯感觉自己都是难逃一死!
镜中倒映出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他像受惊的老鼠般猛地扑到书桌前,手指颤抖着探入一个隐藏极深的暗格
当他触及那份卷轴的粗糙表面时,指尖瞬间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羊皮卷轴上那种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不安的脉动和边缘隐隐渗出的暗红纹路,此刻在他感知中变得无比清晰和....饥渴!
怎么办?!
逃?王**的船只....可恶!自己作为约灵的内相,哈罗德不走,自己用什么名目混上去呢?
贝尔塔的军队如狼似虎....要不要投降?可如果贝尔塔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死!
留在城里和哈罗德一起死守?给戈德温那个刚认回来的野种陪葬?更加荒谬!
乌伯死死抓住写满亵渎文字的羊皮纸卷轴,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恐慌的汗水浸透了他昂贵丝绸衬衣的领口,黏腻冰冷地贴着他的脖子
他的目光定在那些符号上,就像是被恶意钻入了脑海中,开始产生一个个更加危险和扭曲的想法....
“老子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哈尔福·石拳朝着港口的方向低吼,声音沙哑粗粝,回荡在狭窄的石壁间“这群狗日的王国贵族,还没打就逃!一群懦夫!”
他那张石头般粗糙黑红的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写满了不甘和愤怒
“吼破天也没用,石拳”瓦伦丁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他目光转向西北方,仿佛穿透了石堡与风雪落在某处“....你我两家的先人的骨灰和魂灵可都飘在这约灵城的内外,跟这些石头混在一起快两百年了,他们走得,我们却走不得!”
停顿了一下,瓦伦丁灰绿色的眼眸看向哈尔福,里面只有一种沉淀了岁月的、近乎冷酷的决断“我们的骨头,得砌进约灵的城墙缝里才算归宿!死在别处....死了都不安稳!”
哈尔福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只拳头僵在半空,他憋着的那股狂躁的怒意,仿佛被这冰冷沉重的话语强行压回了胸膛深处,化作一声沉重的、如同巨石滚落般的叹息
——呜——呜——呜——!!!
凄厉而穿透力极强的铜号声,毫无征兆地猝然撕裂铅灰色的低垂天幕!
这报警号角的声浪还在古老的条石城墙间嗡嗡震颤,仿佛连海上的风浪都为之一滞
一个裹挟着肃杀之气的黑色骑影,已如同撕裂布帛的快刀,以骇人的速度朝着紧闭的约灵城吊桥狂飙而来!
“敌袭——!!不,只有一个人!!”
紧张过头的卫兵慌张的大喊,却在确认了周围情况后重新汇报着发现
飞驰的马蹄在缓缓升起的吊桥前驻步,马蹄铁烦躁地护城河岸前急速刨动,擦出大片飞溅的泥泞!
斥候身上的罩袍早已被一路奔袭染成灰色,但胸前那用银线狰狞刺绣、正龇牙欲噬的银狼徽记,在昏暗天光下却显得无比刺眼,灼痛了城墙上每一个守军的眼底!
“奉贝尔塔大人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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