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63章 雷眼潜修

山坳里，风声都带着电。头顶那片压得低低的雷云，像个烧开了的巨锅，闷响不断，电光在云层里窜来窜去，把底下这片地方照得一亮一暗。空气吸进肺里，又燥又热，还带着一股子铁锈混着硫磺的怪味，呛得人嗓子发干。可偏偏，这鬼地方那股子精纯得吓人的雷灵之气，又像大补药似的，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让人又难受又舒坦。

我们几个挤在岩壁底下那个浅坑里，跟四只惊弓之鸟似的。阿虎靠着石头，闭着眼，胸口一起一伏，喘气声粗得跟拉锯一样，断臂那伤口用撕下来的衣襟胡乱裹着，渗出的血把布都染成了暗红色。墨先生坐在靠外头的位置，青衫破了好几道口子，沾着泥和血，他手里捏着个诀，一动不动，像是在感应四周动静，又像是在拼命调息，脸色白得吓人。

最忙活的是玄诚老道。他把那要命的封魔匣摆在面前一块平整点的暗红色石头上，自个儿盘腿坐在对面，双手跟抽风似的飞快结着各种看不懂的印，嘴里念念有词。那匣子这会儿倒是安分了不少，表面的云雷纹路泛着一层柔和的、水波似的光，偶尔极轻地嗡一声，也不像之前那么吓人了。老道额头上全是汗珠子，顺着深深的皱纹往下淌，但他眼神亮得灼人，死死盯着匣子，不敢有半点松懈。

我挨着阿虎坐下，学墨先生的样子，努力把心神沉下去。这一静下来，才觉出身子虚得厉害，像被抽空了的皮囊，手脚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脑袋里更是跟一团乱麻似的，嗡嗡响，那是之前强行引动雷尊本源落下的毛病。我试着按《九霄引雷真诀》的法子，慢慢引导周围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雷灵之气。

一开始不得劲，经脉涩得厉害，像干涸的河床突然灌进洪水，冲得生疼。但我咬着牙，一点点来，观想自己是这雷海里的一滴水，顺着它的劲儿走。慢慢地，疼劲儿过去了，一股温热的、带着酥麻感的暖流开始顺着经脉流转起来，所过之处，像久旱的田地得了春雨，那股虚脱感渐渐被驱散。脑子里那团乱麻也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理顺，清明了不少。

最奇的是丹田里那丝雷罡。以前是淡金色的，现在颜色深了些，隐隐透出点紫意，流转起来更加凝实、滑溜，像条活鱼似的。对周围雷元的感应也敏锐了一大截，闭着眼，都能“看”到空气中那些跳跃的、肉眼看不见的细微电火花，能模糊感觉到头顶雷云里能量奔腾的“流向”。

这就是在万雷山脚下修炼的好处？真是夺天地造化。

我正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受里，旁边玄诚老道忽然闷哼一声。我赶紧睁开眼，只见他脸色一阵潮红，按在匣子上的手微微发抖，那封魔匣表面的光晕剧烈波动了一下，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人心悸的混乱气息泄露出来，瞬间又被老道强行压了回去。

“前辈？”我心头一紧。

“无妨……”玄诚老道喘了口气，摆摆手，声音有点哑，“这匣子里的玩意儿……灵性太高，一有机会就想钻空子。亏得此地雷元正气充沛，不然还真镇不住它。”他歇了口气，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和赞许，“林小友，你这化生雷息，于安抚镇压此类邪物，确有奇效。方才若非你渡来那一丝生机，老道怕是要多费不少力气。”

我有点不好意思：“前辈过奖了，晚辈只是尽力而为。”

“非是虚言。”玄诚老道正色道，“雷法刚猛，易学难精。多数人只得其‘破邪’之形，狂猛霸道，却失其‘生化’之神，刚极易折。你能在筑基期便初悟生化真意，引雷元滋养己身、安抚外物，实属难得。假以时日，未必不能重现雷尊当年执掌天罚、亦泽被苍生的无上境界。”

他这话说得我心头一跳。雷尊……那得是多高的境界？我现在连个雷劈都接得勉勉强强。不过，他点出的“生化”二字，确实让我对雷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雷不光是劈人用的，也能养人，能安抚躁动，能带来生机。就像这万雷山，毁灭与生机本就一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在这山坳里窝着，不敢乱跑。墨先生的伤势恢复得最快，他修为最深，调息几日，脸色就好看了不少，又开始负责警戒和寻找吃食。万雷山脚下鸟兽绝迹，但有些奇特的、耐雷击的植物块茎和苔藓还能果腹，岩缝里偶尔也能找到渗出的、带着微甜气息的清水。

阿虎的伤最麻烦。断臂伤口感染，一直低烧不退。我和墨先生轮流用真元帮他驱散邪气，压制伤势，但缺医少药，只能勉强吊着命。他整个人都蔫了，以前那个火爆脾气的苗家汉子，现在整天靠着石头发呆，眼神空洞，看着让人心里发酸。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有了之前的经验，吸收炼化雷灵之气的速度快了不少。经脉的暗伤在化生雷息的滋养下慢慢愈合，丹田里的雷罡也壮大了许多，颜色愈发深邃，带着一种内敛的威严。我对【震邪印】和【涤尘印】的领悟也水涨船高，虽然还远未到玄诚老道所说的“重现雷尊境界”的地步，但施展起来更加圆融自如，威力也增了不止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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