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零那撼动空间的尖啸余音似乎还在耳膜深处震颤,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她小小的身躯软倒在秦武怀中,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花茎,所有的生机与光芒都在瞬间敛去,只剩下苍白和脆弱。而周围,那些原本狰狞咆哮的模仿者,此刻却陷入了一场荒诞而可怖的自我崩溃。它们扭曲、变形、互相攻击,发出无意义的、破碎的杂音,像一锅煮沸后又迅速冷却的、粘稠而诡异的粥。
这由零用自我焚毁换来的混乱,像一层脆弱的泡沫,暂时包裹住了他们,将致命的压力隔绝在外。但这泡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一些模仿者已经开始从极度的混乱中稍稍恢复,虽然依旧目标错乱,但它们那扭曲的能量场和物理存在本身,依旧是致命的威胁。时间,不多了。
林默半跪在地上,手中的金属棍支撑着他几乎要垮掉的身体。他的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痛,那是过度使用“真言回响”和目睹同伴惨状的双重折磨。肖雅靠在残破的墙壁上,呼吸急促,试图用她残存的理智分析现状,但眼神中充满了无力。秦武抱着零,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零的重量,而是因为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愤怒与无力。他守护了所有人,却没能守护住这个最小的、最需要保护的同伴。
光幕。那扇通往可能生路,却冰冷拒绝着他们的无形之门,依旧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心怀忏悔者方可入内】。
忏悔?什么是忏悔?为生存而战是罪吗?为保护同伴而双手染血是错吗?如果忏悔意味着否定他们走到这里所做的一切,否定他们挣扎求生的意志,那这忏悔,与自我毁灭何异?
零的爆发,像一道划破绝望夜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道路,也深深地刺痛了林默。他看着秦武怀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看着肖雅强撑的冷静,看着周围这片由疯狂和牺牲构筑的暂时安全区。一股炽热的、不甘的洪流,混合着对零牺牲的痛惜,对规则不公的愤怒,以及对带领大家活下去的绝对执着,在他胸中轰然炸开。
不能停下!不能辜负!
他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那些混乱的模仿者,死死锁定在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却阻隔着一切希望的光幕上。眼中的迷茫和痛苦如同被烈火烧尽,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林默!”肖雅察觉到了他状态的异常,那是一种濒临极限,要将自身也作为燃料投入火焰的征兆。
林默没有回应。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仿佛带着教堂石壁的冰冷和血腥的铁锈味,一路沉入他的肺腑,然后化为一种灼热的动力。他松开了握着金属棍的手,任由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不需要外物来支撑了。
他向着光幕,迈出了第一步。脚步有些虚浮,但异常坚定。
模仿者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偶尔仍有扭曲的肢体或失控的能量擦过他的身边,带起一阵恶风,但他恍若未觉。他的全部精神,所有的意念,都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集中到了那面光幕之上,集中到了那条冰冷而僵硬的规则之上。
【心怀忏悔者方可入内】。
这行字,不再仅仅是视觉接收到的信息,而是在他脑海中化为了具体的、带着棱角的、冰冷坚硬的“存在”。它像一把锁,锁住了门,更像一座山,压在所有人的求生之路上。
他的“真言回响”开始被动运转,不是去辨别,而是去“触摸”这条规则。瞬间,更剧烈的头痛如同海啸般袭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针,从他的太阳穴狠狠刺入,搅动着他的脑髓。这规则的“硬度”远超以往,它似乎与这个教堂副本的核心本质紧密相连,蕴含着某种近乎“世界基础”的力量。
“呃……”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鼻腔一热,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是鲜血。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快地走向光幕。
“林默!你的状态不行!”秦武低吼道,他想上前,但怀中的零和他自己腿上的伤让他动作迟滞。
林默仿佛听不见。他在距离光幕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抬起头,染血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将所有的生命和精神都压缩成了这两点寒星。
他伸出了手,不是去推,也不是去触摸那无形的光幕,而是悬停在它的前方。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正在与某种庞大的、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最直接的对抗。
“真言回响”——全力发动!
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不再是针对某个具体谎言或漏洞的辨析。这一次,他是要将自己的“认知”,自己的“意志”,强行灌注到这条规则本身,去扭曲它,去覆盖它!这是对“规则”本身的篡改,是亵渎,是逆命!
“忏悔……”林默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空间的共鸣。这不是普通的声音,这是他将精神力、意志力与能力混合,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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