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粘稠的时间浆液中挣扎。四周不再是变幻莫测的虚空,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质感,如同行走在巨大而无色的水晶内部。光线在这里被扭曲、拉伸,折射出早已湮灭的星辰影像和早已静止的能量流。这里是最终回廊的一个特殊区域,一个由“凝固的时光”和“沉淀的记忆”构成的奇异夹层。
零停下了脚步,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共鸣。她那失忆的、如同白纸般的意识,此刻却被一股庞大、古老、浸透着无尽疲惫与悲伤的洪流冲刷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身旁一块看似空无一物的“凝固空间”,一圈微弱的、水波般的涟漪荡漾开来,其中闪过几帧模糊不清的激烈战斗画面,伴随着无声的呐喊和能量爆裂的残响。
“这里……”零的声音轻得像是在梦呓,她那平日里带着迷茫的双眼,此刻却仿佛倒映着万古的星河与寂灭,“我听到了……不,是感觉到了。他在做梦。”
她的目光投向这片凝固区域的深处,那里光线更加晦暗,能量的流动也更加滞涩,仿佛所有的喧嚣和挣扎最终都沉淀、冻结于此。
“谁的梦?”秦武沉声问道,他的“磐石回响”在这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仿佛力量本身都被这停滞的时光所束缚。
零缓缓转过头,看向林默,眼神复杂而悲伤:“是守门人。他在沉睡,但他的梦……太大了,溢出来了。充满了……痛苦,和孤独。”
林默心中一凛。他强忍着“真言回响”在此地带来的、如同万千细针穿刺灵魂的剧痛,试图去“倾听”零所感知到的存在。他捕捉到的,并非具体的声音或图像,而是一种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情绪底色”——那是亿万年孤独守望沉淀下来的死寂,是背负着无法言说之秘密的疲惫,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永不愈合的精神伤疤。
“能带我们进去吗?进入他的‘梦’?”林默问道,声音因精神的紧绷而有些沙哑。他深知这极其危险,闯入一个如此古老强大存在的梦境,无异于将灵魂暴露在未知的风暴中。但这也是了解真相、找到“意志指挥棒”的唯一途径。
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进去’,是他的梦……会包裹我们。就像水,会漫过来。”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那双能“同调”万物的能力开始微微发光,不再是主动探寻,而是像两朵微弱的花,试图与这片悲伤之海产生某种和谐的共振。“跟着我,不要抵抗……也不要……迷失。”
她率先向前走去,脚步落在凝固的时光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每走一步,她周身散发出的微光就在周围的“水晶壁”上激起更深的涟漪。林默、秦武、肖雅紧随其后,踏入了这片被守门人梦境浸染的区域。
瞬间,景象剧变。
他们不再是在一条回廊中行走,而是被抛入了一个个飞速闪回、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里。这些不再是清晰连贯的画面,而是夹杂着强烈情绪、感官冲击和规则碎片的“体验流”。
第一个片段:燃烧的星辰与绝望的坚守。
他们“感觉”自己站在一片破碎的星环之上,脚下是正在被某种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黑暗缓慢吞噬的星球。那黑暗并非虚无,它散发着冰冷的恶意,所过之处,星光熄灭,规则崩坏,生命哀嚎着化为扭曲的养料。这不是深渊能量,却比他们遭遇过的任何侵蚀都更加原始、更加彻底。
一个巨大的、模糊的身影(无疑是年轻时的守门人)矗立在星环的最高点,他手中挥舞着并非实体武器的光芒,那光芒由无数流转的规则符文构成,每一次挥击都引动宇宙基弦的震颤,强行将那粘稠的黑暗逼退。战斗的余波撕裂空间,星辰的碎片如同暴雨般溅射。
他们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守门人灵魂发出的、无声的怒吼,那是对家园沦陷的悲恸,对入侵者的愤怒,以及……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他并非在攻击,更像是在构筑一道脆弱的堤坝,用自身的力量延缓那黑暗蔓延的速度,为身后星域无数渺小的生命争取着微不足道的逃亡时间。
牺牲的意志,如同灼热的烙印,烫伤了他们的感知。
片段骤然切换。
第二个片段:无尽的回廊与永恒的监工。
景象变得单调而压抑。他们“看”到守门人徘徊在一条初具雏形的、巨大无比的环状结构内部。这里不再是后来的最终回廊那般破碎混乱,而是充斥着繁忙的建造景象——无数自动化的造物在运转,难以理解的科技在塑造着空间结构。
但守门人并非主宰,他更像是一个……监工,或者说,是被束缚于此的守护者。他的身影显得疲惫而孤独,日复一日地巡视着这片日益庞大的“牢笼”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对创造这牢笼背后的无奈与悲凉,对自身命运被捆绑于此的愤懑,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因漫长时光和绝对孤独而滋生出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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