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如同绷紧的弦,悬在刚刚经历了一场音波风暴的圆形厅室中。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扭曲旋律带来的精神污染和物理震动的余韵,耳膜深处隐隐作痛,内脏仿佛还在随着那无声的节拍微微颤抖。
新出现的通道口黑黢黢的,散发着与迷宫其他部分别无二致的、冰冷的未知感。来时的路已被无声封死,他们没有退路。
林默的目光从那条新通道收回,扫过疲惫但依旧紧绷着神经的队友,最后落在那根布满裂纹、暂时沉寂的黑色石柱上。旋律停止了,但迷宫的恶意并未消散。方向感的彻底迷失,以及那足以以假乱真的恐怖幻觉,都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依赖常规的感官和记忆在这里就是自取灭亡。
“不能这样乱闯。”林默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这个迷宫在玩弄我们的感知和记忆。我们需要建立我们自己的参照系,一个它难以轻易篡改的体系。”
他看向秦武,这位最坚实的壁垒。“秦武,你的‘磐石回响’赋予的力量,能否在这鬼东西的墙壁上留下足够深、足够持久的标记?”他指向那散发着灰白辉光、质地异常坚硬的黑色墙壁。
秦武走上前,伸出覆盖着装甲的手指,用力在墙壁上一划。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痕,而且正如之前所见,那白痕正在以缓慢但确实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很难,”秦武沉声道,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的肌肉贲起,一股沉凝厚重的能量开始在他体表隐隐流动,泛着土黄色的微光,“但可以试试‘灌注’。”
他低喝一声,不再是简单的物理划刻,而是将“磐石回响”那固化、坚韧的特性,伴随着他强大的意志力,凝聚在指尖。这一次,他的手指如同烧红的烙铁,缓缓按向墙壁。
嗤——
一阵不同于摩擦声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响传来。墙壁的辉光在接触点剧烈波动、抵抗,但秦武的手指依旧坚定地、一寸寸地陷了进去。不是挖开,更像是强行将自身的能量印记“烙印”上去。几秒钟后,当他移开手指时,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约拇指指节深的三角形凹痕,边缘甚至带着一丝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痕迹,周围的辉光似乎也刻意避开了这个区域,使其在灰白的背景中格外醒目。
“成了!”肖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这种能量烙印,墙壁自我修复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秦武喘了口气,额角见汗。显然,这种精细的能量操控和强行对抗迷宫材质的消耗不小。“不能太多,太频繁,”他坦言,“消耗很大,而且……感觉这墙壁在‘记住’我的力量特性,抵抗在细微增强。”
“足够了。”林默点头,“我们不需要满墙都是标记。只需要关键节点。”他转向肖雅,“肖雅,你的任务最重。放弃依赖内部导航和空间标记点。以秦武留下的刻痕为绝对基准点,结合我们每一步的步幅、转向角度、时间流逝,用你的‘推演回响’强行构建一个只属于我们团队的、基于相对运动的拓扑地图。忽略所有视觉和直觉上的方向误导,只相信数据和刻痕。”
肖雅立刻点头,臂载终端投射出新的全息界面,上面不再是混乱的星图或环境扫描,而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代表他们当前位置的光点,以及旁边飞速滚动的、记录步数、转向矢量、时间戳的数据流。“明白。构建相对运动模型,以能量刻痕为校准点。视觉信息降级为参考,不作为定位依据。”她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专注,指尖飞快地设定着参数,仿佛要将自己变成一台纯粹的逻辑机器。
“零,”林默最后看向状态依旧不太好的少女,声音放缓了些,“你的‘同调’还能用吗?不需要深入,只需要最表层的感知。这个迷宫的能量在流动,像血液,像……音律。即使那致命的旋律停止了,基础的‘背景音’应该还在。尝试捕捉这种能量流动的‘趋向性’,哪怕只是最模糊的感觉,比如哪边‘更顺畅’,哪边‘更滞涩’。这或许能弥补纯数据模型的盲区。”
零靠在墙边,脸色依旧苍白,但她努力站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我……试试。”她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灼热余烬般,再次展开一丝感知。这一次,她极力避免去“理解”或“同步”,只是被动地感受着周围空间中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能量流。它们确实在动,像缓慢的潮汐,沿着墙壁、地面,甚至空气本身流淌。时而平缓,时而湍急,在某些地方形成几乎感知不到的漩涡,在某些地方又如同溪流汇入大河。
“有……感觉,”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指向一个方向,“那边……能量流似乎……更集中一点?”她的语气充满不确定,但这已是她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很好。”林默肯定了所有人的努力,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而我,会用‘真言回响’尽力稳定我们所有人的‘认知’。抵抗那些试图扭曲我们方向感、植入虚假记忆和幻觉的低语。我会不断重复我们的目标、我们的标记、我们的逻辑,对抗这座迷宫施加在我们心智上的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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