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那烧毁的控制台接口处,突然迸发出一簇极其短暂、却异常刺眼的电弧,像垂死神经末梢最後的抽搐。伴随着这簇电弧,一阵更加微弱、更加失真、仿佛来自亿万光年之外,又或是从时间裂隙中艰难挤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和能量过载的爆鸣:
“容……器……不……稳……”
声音嘶哑,几乎难以辨识,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麻木外壳。林默猛地抬起头,视线死死钉在那片焦黑的区域,瞳孔急剧收缩。
“侦测到……异常能量流……” 肖雅几乎是凭借本能,用颤抖的声音低语,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发抖,但科学家分析数据的习惯压过了崩溃的情绪。她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秦武下意识地伸臂拦住。
“侵蚀……加速……” 那残响般的声音继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式紧迫感,“重复……侵蚀加速……稳定性阈值……已跌破临界点……”
“侵蚀……” 林默重复着这个词,喉咙干涩。他想起那些被深渊能量扭曲的副本规则,想起那些变异怪物体内流淌的污秽能量,想起他们自己使用“回响”时感受到的、仿佛来自深渊本身的冰冷触摸。原来,那不仅仅是攻击,是污染,更是这个“容器”本身正在从内部被持续腐蚀的证据!他们之前经历的一切,那些规则的崩坏,空间的扭曲,怪物的增生,都不仅仅是“考验”,而是这个系统病入膏肓的“症状”!
“守门人……”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鸣的尖锐,随即又被杂音淹没,“……沉睡……状态……未知……无法响应……紧急协议……”
守门人!那个在零的记忆碎片中,在古老传说里,守护着回廊秩序、可能掌握着脱离钥匙的至高存在……竟然沉睡了?是在与“深渊”的对抗中耗尽了力量?还是……也遭到了侵蚀?一股比得知真相时更深的寒意沿着林默的脊椎爬升。如果连“守门人”都倒下了,那么这座“牢笼”的看守者是谁?或者说,还有谁在阻止笼中的怪物彻底破笼而出?
“必须……修复……” 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在黑暗中,“核心协议……优先级……修复……否则……容器……崩溃……倒计时……”
“倒计时?!” 秦武低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什么倒计时?!说清楚!”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用暴力从那团焦黑的残骸中榨取出更多信息,但那控制台只是最后闪烁了几下微弱的、不规则的红光,像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
“数据……缺失……能量……不足……无法……计算……精确……时间……” 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但趋势……不可逆……重复……必须……修复……”
“修复?怎么修复?!” 肖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不甘的追问,“修复哪里?用什么修复?!告诉我们!” 她推开秦武阻拦的手臂,扑到控制台前,双手徒劳地在那烧焦的金属表面摸索,仿佛想找到某个隐藏的接口,某个能重新建立连接的开关。但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粗糙的碳化痕迹。
没有回答。
那断续的警示音,在发出最後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後,彻底消失了。控制台残骸上最後一点微光也熄灭了,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堆沉默的、无用的废铁。只有规则碎片稳定器还在不知疲倦地(或者说,绝望地)散发着那圈惨淡的光晕,映照着四张苍白而绝望的脸。
“容器不稳……侵蚀加速……” 林默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他的心湖上,激起刺骨的寒意。他环顾四周,这片核心区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危险的副本终点,而是整个“深渊回廊”系统的一个微缩模型,一个正在溃烂的伤口。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非自然的光纹,空气中弥漫的、带着腐朽甜腻气息的能量余烬,脚下传来的、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震动……所有之前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汇聚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认知。
“守门人沉睡……” 零的声音幽幽响起,她不知何时也靠近了控制台,苍白的指尖悬停在烧毁的接口上方,却没有触碰。“我……感觉不到‘他’……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和……无尽的坠落感……” 她的眼眸深处,那比黑暗更深的涌动变得更加剧烈,仿佛她正在通过某种无形的连接,亲身感受着那个至高存在的“沉睡”状态——那并非安眠,而是一种更接近消亡的、令人绝望的静寂。
“必须修复……” 肖雅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可是……我们连它到底哪里坏了都不知道……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最初的设计蓝图……我们只是……只是里面的囚徒……或者说……零件……” 她的声音闷闷的,充满了技术面对绝对未知时的无力感。修复一个可能横跨多个维度、结构原理完全未知的、囚禁着宇宙级威胁的“容器”?这比用石器时代的工具去修理一艘星际飞船还要荒谬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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