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刚刚吩咐的。”秦夜鸩面不改色,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怎么?还需要我请师父亲自来跟你们说一声?”他微微挑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属于“特权阶层”的、被质疑的不悦。
守门弟子们顿时有些慌。眼前这位爷他们可惹不起。慕容峰主护短是出了名的,上次忘川秘境的事,峰主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和后来寸步不离的守护,他们这些底层弟子虽未亲见,但传言早就绘声绘色。
万一真是峰主的命令,他们拦着不放,回头这位爷在峰主面前歪歪嘴,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可若没有峰主手令,私自放核心弟子下山,也是大过……
就在守门弟子们面面相觑,为首那位额头冒汗,手已经犹豫地伸向玉简,准备做个顺水人情先登记了再说的时候——
一个清冷、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寒意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守门司内微妙的僵局:
“哦?本座何时吩咐过,让你下山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秦夜鸩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伸向玉简的手僵在半空。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只见守门司侧面的屏风后,一道熟悉的、清丽绝伦的身影缓步踱出。
正是慕容诺婧!
她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换了一身崭新的月白色流云纹长裙,发髻也重新梳理过,一丝不苟。
脸上看不出丝毫方才在静心斋里的羞愤与暴怒,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冰封般的冷冽。她的眼神,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落在秦夜鸩身上,却让他感觉像被无形的冰针扎透了骨髓。
她竟然在这里!她预判了他的预判!她根本没留在静心斋平复情绪,而是直接杀到了他的必经之路!
秦夜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在师父这双仿佛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眼眸注视下,瞬间土崩瓦解。
守门司的弟子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呼啦一声全都跪了下去:“参见峰主!”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为首那位弟子更是脸色煞白,后怕得浑身发抖——差点就铸成大错!
慕容诺婧看都没看那些跪地的弟子,她的目光牢牢锁在秦夜鸩身上,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秦夜鸩紧绷的心弦上。
“秦、夜、鸩。”她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渣,“你,真是好本事啊。”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但秦夜鸩却从中听出了比刚才砸茶杯时更甚的怒火,那是被彻底愚弄、被挑战了底线后,反而冷静下来的、更加危险的怒火。
“前脚刚在本座面前胡言乱语,后脚就敢假传师命,妄图蒙混过关?”慕容诺婧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微微仰头看着他(虽然身高不及,气势却完全碾压),唇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
“看来,是本座平日里对你太过纵容了,让你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这长安宗的规矩!”
最后几个字,陡然带上了一丝凌厉的威压,压得秦夜鸩呼吸一窒,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完了。这次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现在,”慕容诺婧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清冷,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立刻,马上,跟本座回碧落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守门弟子,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守门司:
“传本座口谕:即日起,没有本座亲笔手令或掌门谕令,任何人不得放秦夜鸩下山一步。违者,宗规严惩不贷!”
说完,她不再看秦夜鸩一眼,转身径直向外走去。月白色的裙摆划过冰冷的石面,留下一个决绝而冰冷的背影。
秦夜鸩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守门司内死寂一片,只有他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他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瑟瑟发抖的守门弟子,最后目光落在那块象征着自由、此刻却遥不可及的登记玉简上。
完了……下山的路,被师父亲手,彻底堵死了。而且,这次恐怕不是三份点心能解决的问题了。
他艰难地迈开灌了铅似的双腿,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走向的不是回峰的路,而是师父盛怒之下的审判台。
而走在前面的慕容诺婧,看似平静无波,拢在袖中的指尖却微微颤抖着。她心中翻涌的,除了滔天的怒火和被忤逆的冰冷,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乎偏执的念头:
涂山国?姻缘司?想都别想!
这个逆徒……休想踏出长安宗半步!
这次,赌上师父的尊严,也绝不能再让他溜了!
秦夜鸩垂头丧气地跟在慕容诺婧身后,一路沉默地回到了碧落峰自己的住处。那扇熟悉的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也仿佛隔绝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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