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下,许念的笔尖在五线谱的终点狠狠一顿,留下一个浓黑的墨点,仿佛将军的令旗猛然插在敌方阵地的中央。
他长长吐出一口被酒精浸透的浊气,将那两张涂满鬼画符和狂草的稿纸往桌子中央随手一推。
“成了!”
话音未落,离得最近的郑涛、徐瑞几人已经饿狼扑食般围了上来。
几颗脑袋瞬间挤成一团,目光灼灼地盯死在那两张还散发着墨香的纸上。
郑涛仗着臂长,一把将那首名为《仙儿》的曲谱捞进手里。
他半眯着醉眼,一字一顿地念出声,那架势不像在读歌词,倒像在公审一篇罪状:
“东边不亮西边亮,晒尽残阳我晒忧伤……前夜不忙后夜忙,梦完黄金我梦黄粱……”
他念着念着,眉头就拧成了一个死结。
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困惑,最后毫不掩饰地垮成了嫌弃。
郑涛猛地抬头,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外星生物,他把那张纸捏在手里晃了晃:“不是,老许,你这写的什么J8玩意儿?说是诗它狗屁不通,说不是诗它还非得对仗。这词儿土得掉渣,跟我们村头王二麻子喝大了糊在墙上的打油诗一个味儿!”
“对对!”徐瑞在旁边捣蒜般点头,挠着头皮,满脸都是同款的费解,“这词儿确实……太怪了,到底想表达什么呀?看不明白。”
蓝静莹没去管那土味的歌词,她的专业素养让目光径直锁死了简谱。
她细长的指尖在纸上虚点,顺着那一段段诡异的音程跳跃游走,秀气的眉毛越蹙越紧,小声问道:“老师……您这旋律……怎么这么怪?很多地方完全不按和声来,听着会非常……别扭。”
一时间,专业人士全线溃败。
包厢里刚刚还火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里,一声骨头砸进盘子的脆响打破了僵局。
一直埋头啃酱骨头的王彬“嚯”地站起身,他抹了把油嘴,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一拍大腿,给出了截然相反的论断:
“哎呀!你们这帮学院派懂个屁!”他醉醺醺的嗓门很洪亮,带着东北人天生的豪迈,“念爷这词儿写得多带劲!‘晒尽残阳我晒忧伤’,这是活明白了!这调调我瞅着也够劲儿,贼像我们东北那旮瘩‘跳大神’的动静!有那个味儿了!这叫地域特色,懂不懂!”
“跳……大神?”
这三个字一出来,所有人都被砸得一懵。
许念迎着众人“你是不是疯了”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他冲着一旁还呆立着的杨铭招了招手,发布了指令:
“杨铭,把‘泰勒’给我。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给你们开开眼!”
“好嘞!”杨铭像得了圣旨,立刻将那把崭新的泰勒914ce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当那把名贵的吉他交到许念手中时,他整个人的气场陡然一变。
他身体微微后仰,双眼半睁半阖,嘴角那丝笑意变得邪气十足。
他抱着那把昂贵的原声吉他,神态间不像抱着乐器,反倒像萨满抱住了一面做法事的皮鼓。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许念的腰杆骤然绷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猛地提了一下,五指狠狠地朝琴弦上就是一扫!
这一扫之下,迸出的却不是悦耳的和弦,而是一声充满了原始仪式感的怪叫——
“哎~~~~呀——”
那声音不似人声,悠长、飘忽,像是从幽暗古老的旷野深处传来,直接钻进了所有人的天灵盖。
“哎~~~~呀——!”
又是一声!更尖,更邪!
许念整个人跟着节奏剧烈摇晃,神情癫狂,配上那两声不人不鬼的嘶叫,真真切切地演活了“鬼上身”三个字,吓得离他最近的郑涛和蓝静莹下意识就往后缩了半步。
更诡异的是他指下的吉他,破碎的和弦、毫无章法的切分,每一个音都透着一股子不讲道理的生猛,直愣愣就往“跳大神”那条邪路上狂奔而去!
在场所有人,包括几位科班出身的音乐人,何曾见过如此蛮横、如此邪性的曲风?
一时间大脑集体宕机,所有关于乐理的知识储备瞬间清零,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惊愕?震撼?亦或是……恐惧?
他们彻底被这股子从文明之外闯入的、充满原始生命力的野性给震住了!
包厢里,大部分人都成了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一个个瞠目结舌。
唯有一个人例外。
——王彬!
只见这位东北汉子,在许念第一个“哎呀”出口的瞬间,眼睛“噌”地就亮了!
他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浑身刻在DNA里的节奏感瞬间激活,手舞足蹈,摇头晃脑,乐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当许念第二声怪叫响起时,他竟也扯着大嗓门附和着跟着嚎了起来:
“哎~~~呀——!哎~~~呀——!”
一时间,许念邪性的弹唱和王彬激情的伴舞在包厢里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让其他人世界观当场崩塌的魔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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