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的门刚关上,艾琳就转身朝文事堂走。她脚步很稳,手里攥着那本救灾账册。记账员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东区三组清淤进度慢,人手够,可没人统一安排,各干各的。”
艾琳没说话,进了文事堂坐下。桌上摊着几张纸,是昨日各队报上来的工分单。她翻开账本,一行行看下去。有几处写着“临时调配”“无人记录”,旁边打了红圈。
她想起昨天那个发烧的孩子。药只剩三包,医妇犹豫要不要用。她下令用了,可要是下次更急呢?要是药材运不进来呢?要是哪天她不在,谁来决定这些事?
她抬头问记账员:“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在做事?”
“算上互助组、巡逻队、匠坊、药房,三百一十七人。”
“能管事的呢?”
记账员顿了一下,“您,屯长,五个小组长,还有我。”
艾琳点头。太少了。一场雨就把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以后呢?开新地,建墙,通商路,打仗——她一个人盯不过来。
她站起身,“去把屯长叫来。”
屯长很快到了。艾琳说:“停掉西坡翻地和南墙补石这两项工程,腾出人手。”
屯长皱眉,“可春耕不能拖。”
“比春耕更要紧的是有人能管事。”她说,“从今天起,每五户推一个‘理事人’,标准只有三个:办事公道,大家信服,有想法。明天中午前把名单交上来。”
屯长还想说什么,艾琳摆手,“不是换人,是加人。你带他们,我教你带。”
人散了后,艾琳坐在桌前,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天的事。那个组织孩子捡瓦片的男孩,才十岁出头,但孩子们都听他的。西坡翻地时,有个青年农夫主动提出用曲面犁先试两亩,省工还快。这些人没职位,却已经在做事了。
第二天中午,十个人的名字摆在桌上。艾琳一个个看过去。有的是老农推荐的晚辈,有的是妇女提名的邻居,还有一个是采药人带来的外村青年。
她把人分成两组。第一组负责三天内清理东区排水沟,并交一份人力分配方案。第二组管药房补给,要算清楚药材用量,安排采集队,定轮值表。
“做不好没关系,”她在场地上对十人说,“但要做,要敢想。”
第一组领头的是个叫科尔的青年,话不多,但一开口就说要分段包干,每段派两人负责,干完互相检查。别人问他怎么想到的,他说:“我家兄弟种菜就这么分。”
他带着人当天下午就开始挖沟。艾琳去看了两次。第一次,几个人蹲在泥里争工具。第二次再去,每人手里都有活,沟也深了一半。
第二组的玛蒂是个瘦小女子,以前常帮邻居记柴草进出。她一进药房就翻库存本,发现三味常用草药登记数量对不上实物。
她找医妇核对,原来是上次发药时漏记了。她提了个办法:以后每次取药,两个人签字,一个拿药,一个记账。
第三天早上,两组人都交了任务。排水沟清完了,科尔的方案写得清楚,连备用人手都列了名字。玛蒂不仅补全了药材计划,还画了张采集路线图,标出哪些地方草药多,哪些要轮流采。
艾琳把所有人召集到文事堂前。
“这次任务,不是为了挑人。”她说,“是为了看清谁能把事做实。”
她宣布科尔暂代“工务协理”,管基建调度。玛蒂任“仓政副使”,协助物资管理。
人群里有些低声议论。一个老农说:“这才几天,就当官了?”
艾琳听见了,没回避。“他不是官,是协理。错了有人查,累了有人替。你们谁觉得不合适,可以提意见。”
没人再说话。
她接着说:“从今往后,每月初八是‘议事日’,任何村民都可以来提建议。另外,我们要选‘学徒吏’。”
她解释,学徒吏是从十五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里选,跟着官员学做事。学记账、学分配、学调解纠纷。一年后考核,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回去种地。
“我们不能再靠一个人撑着。”她说,“一个人看得再远,也挡不住风雨四面来。我们要建的不是一座村子,而是一支队伍。”
散会后,艾琳回到文事堂。桌上多了两份报名表,是第一批学徒吏的申请。她一张张翻看。有工匠的儿子,有巡逻队员的妹妹,还有一个是那天组织孩子捡瓦片的男孩。
她拿起笔,在男孩的名字旁画了个圈。
天快黑了,烛火点起来。她合上名册,叫人把科尔和玛蒂找来。
“工务这边,下周要修两条引水渠。”她对科尔说,“你自己排人,报计划给我就行。”
科尔点头,“我想让东区那几个互助组轮流上,每天换一组,避免累垮。”
艾琳说:“可以。”
她转向玛蒂,“仓政要立新规矩。每一笔进出,必须双人签。账本每天抄一份,贴在粮仓门口,让大家都能看。”
玛蒂记了下来,“我明天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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