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递进地窖门缝的瞬间,艾琳已经伸手接住。她没看老村长,也没看那块标记清晰的灰鹰印记,而是将布条迅速折起,塞进衣襟内侧。她的动作没有停顿,转身就朝地窖深处走,脚步踩在泥地上发出沉实的响。
石台上的村志还摊开着,最后一页写着“X月廿,集结令下”。她抽出怀中那封皱纸——补网妇人昨夜交给她的信,上面是孩子歪斜的字迹:“X月廿,码头,救我。”两行字并列在眼前,日期完全重合。不是巧合。也不是误传。是同一个命令的不同回响。
她把信纸压在村志上,用炭笔在空白处画了一道竖线,又从袖口取出那块碎布残片,比对符号边缘的磨损纹路。三件东西摆在一起:问责布条、失踪孩子的求救信、村志残页。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天,同一刻。
她合上书,抓起磨刀石别在腰后,抬脚往出口走。
老村长拦在门口,“你要去哪?”
“去村口。”她说。
“现在?烟还没起。”
“正因为还没起。”她推开他,跨出地窖。
晨雾贴着地面流动,村子还在安静里。屋顶的茅草湿漉漉垂着,几只鸡在墙根刨食。但她知道时间不多了。灰鹰团不会等日头高照才来。他们选在清晨动手,为的就是趁人未醒,一击灭户。
她爬上村东的土坡,站定远望。北面天际原本清冷发白,此刻正被一道浓黑烟柱撕开。那烟升得笔直,又被风扯成斜线,像一根钉进天空的铁桩。她认得那种火——烧的是浸过油的木料,专用于传递军令。
北仓方向。
她立刻转身往坡下跑,一边喊:“敲钟!所有人去谷仓!按原计划行动!”
声音刺破薄雾。屋门接连打开,有人探头,有人直接拎起工具冲出来。持鱼叉青年从自家院里跃出,手里已握紧铁叉;补网妇人背着小女儿奔向地窖入口;几个少年飞快解开盘在树上的警报绳,将两端系紧。
艾琳冲进谷仓时,老村长也到了。他喘着气说:“他们提前了。比账本记的早半个时辰。”
“那就早半个时辰开战。”她掏出信纸展开,“孩子写的日期和村志一样。说明他们的行动周期固定。今天就是‘集结令下’之日,不是收税,是清户。”
老村长盯着那张纸,忽然说:“让我去断后。”
艾琳抬头。
“你带人走后山小路绕到北仓救人,我留下来拖住他们。”老人声音低但坚决,“我年纪大了,死在这儿没人多问一句。你们还能活。”
“不行。”她说。
“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们不扔下任何人。”她收起信,目光扫过陆续涌入谷仓的村民,“谁也不留下,谁也不多死。这不是牺牲的时候,是反击的时候。”
“可他们会杀光我们!”老村长吼起来。
“那就让他们知道,杀光我们也要付出代价。”她走到门边,抽出磨刀石在掌心划了一下,血顺着指缝流下,“昨天你在地窖里说,装不知道只会让他们越走越近。那今天,我们就站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退无可退。”
人群静了几息。
然后,持鱼叉青年走上前,把手拍在她肩上。接着是补网妇人,把一卷缠好铁丝的木棍递给她。再后来,拉绳少年抱着一捆麻索跑进来,放在她脚边。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艾琳指着谷仓两侧:“夺船组的人守东墙,放火组去西厢房埋伏。警报绳一旦拉响,所有能拿武器的进谷仓,妇孺带粮食进地窖。记住,不开第一枪,但第一枪响后,不准退半步。”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而短促。有人点头,有人重复口令,有人默默检查手里的家伙。
老村长站在角落,看着这一切。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走向门口,却被两个青年架住胳膊。
“您得跟我们一起走地道。”其中一人说。
“放开我!”老人挣扎,“这是我欠下的命!让我留!”
“我们都欠。”另一人咬牙,“可艾琳说了,不扔下任何人。包括您。”
他们强行把他往地窖方向带。经过艾琳身边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扶正了他歪斜的衣领,然后轻轻推了他一下。
那一下很轻,却让老人突然不再挣扎。
她重新站上土坡,视线扫过整个村庄。每一户人家都在动。有人扛着锄头奔向谷仓,有人牵着牛往林子走,孩子被抱进屋,门窗一一关紧。麦田边的警报绳绷得笔直,只要有人闯入,整片区域都会听见响动。
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焦味。
她摸了摸怀中的信,确认它还在。然后右手缓缓按在腰间的磨刀石上。指腹擦过粗糙的石面,感受到昨日搏斗留下的凹痕。
远处,烟柱仍未散。
她听见自己开口:“准备好了吗?”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她不再多言,转身朝后山小径走去。脚步稳定,落地有声。身后,第一批村民已开始沿隐蔽路线移动。他们穿过田埂,绕过溪石,影子贴着坡地前行。
当她走到小径起点时,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村子。
谷仓门半开,几支火把在阴处亮起。地窖入口已被伪装,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位置。村口空地上,只剩一根孤零零的木杆,挂着昨日换下的破布衣。
风卷起那件衣服的一角,像一面未降的旗。
她迈步进入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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