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岛实验室的冷白色荧光灯嗡嗡作响,女娃握着镊子的手悬在半空。她蓝白相间的实验服袖口沾着几片翠绿色的人参叶碎屑,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密布的血丝。镊子尖端对准的千年人参叶片上,银灰色纹路正以每秒三毫米的速度蔓延,在叶脉间织出蛛网般的图案。
见鬼...她轻声咒骂,后槽牙咬得发酸。实验室角落里,夏宕的地质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如同指甲刮擦黑板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生疼。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磨破袖口的深灰夹克,正俯身盯着仪器屏幕,后颈的皱纹里渗着汗珠。
老夏!快看这个!女娃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松开镊子任其掉在不锈钢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千年人参叶片边缘的伤口处,绿色汁液与某种银亮色的液态金属正在剧烈交融,宛如两种敌对的军队在战场上厮杀。十秒不到,伤口竟自动愈合,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反光纹路,在灯光下像极了微型电路板。
夏宕转身时踢到了脚边的试剂瓶,淡蓝色液体在瓷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他脖子上的银质吊坠随动作晃出弧线——那是女娃三十年前送他的生日礼物,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怎么会...他盯着叶片,喉结滚动,这纹路和昨天土壤样本里的...
警报声突然拔高了两个音阶。地质检测仪的屏幕上,雪岛土壤样本的扫描图谱如心电图般疯狂跳动。纳米级的机械残骸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重组土壤分子结构,那些本该静止的金属碎片此刻像被注入生命,在三维建模图里扭成DNA双螺旋的形状。
它们在生长...女娃喃喃道,指尖抚过叶片上的银纹。她突然闻到一股奇特的气味,像是铁锈混着松脂,从土壤样本瓶里飘来。这种气味让她后颈的寒毛直竖,仿佛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刚坠机雪岛时,第一次嗅到暴风雪来临的前兆。
实验室的金属门突然被撞开,带起一阵冷风。十二岁的岛花穿着鹿皮短靴闯进来,马尾辫上的红丝带沾着雪花。外婆!爹爹说训练场的冰面...她话未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小姑娘一身青色劲装被风掀起衣角,露出腰间悬挂的软鞭——那是用雪岛熊的毛发混着坚韧藤条编成的。
别过来!夏宕伸手阻拦,但晚了一步。岛花的影子突然脱离地面,在荧光灯下扭曲成蛇形。小姑娘惊呼一声,本能地抽出软鞭。鞭梢掠过地面时,女娃看见那影子竟张开,露出由齿轮组成的利齿。
神经突触反应!女娃突然想起上午的实验数据,老夏,快查她的生物电!
夏宕手忙脚乱地翻开检测仪菜单,老花镜滑到鼻尖。心率180!脑电波...天,β波峰值超过正常三倍!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这不可能,除非她的神经系统...
岛花的软鞭突然冻在半空。小姑娘瞪着自己的手,瞳孔里映着银灰色的纹路——那些纹路正顺着她的手腕向上攀爬,在皮肤下形成蛛网般的图案。外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手...动不了...
女娃冲过去握住外孙女的手,触感冰凉如金属。她闻到更浓烈的铁锈味,看见岛花袖口露出的皮肤下,隐约有银光流转。实验室里的温度骤降,千年人参叶片上的银纹突然发出蜂鸣般的轻响,与地质检测仪的警报形成诡异的和声。
妈妈!门外传来花熊的呼喊。九岁的男孩抱着诗集冲进实验室,蓝色棉布长袍沾着墨迹。他看见姐姐的模样时,手中的羊皮纸散落一地,上面是未干的五律草稿,字迹被冷汗晕开。姐...姐姐怎么了?
夏宕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按在检测仪上。屏幕闪过雪花点,随即跳出一串乱码。数据...被篡改了...他哑着嗓子说,这些机械残骸...它们在学习...
女娃感到掌心的岛花手腕突然发烫,仿佛有岩浆在皮肤下流动。她抬头看向丈夫,却发现夏宕的影子也在扭曲——老人的影子里竟浮现出机械齿轮的轮廓,在地面投下复杂的几何图案。
看样本瓶!花熊突然尖叫。众人转头望去,装着土壤样本的玻璃瓶正在震动,银灰色物质如活物般向上攀爬,在瓶口形成细小的触须。女娃想起今早给花熊讲的希腊神话,那些触须像极了美杜莎的蛇发。
岛花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她的软鞭落地,与此同时,女娃感到掌心有什么东西刺破皮肤。低头一看,竟有银色的细丝从岛花手腕钻入自己掌心,如毛细血管般迅速蔓延。
外婆!花熊扑过来,却被夏宕一把拉住。老人不知何时掏出了实验室的激光笔,红光在银纹上游走:离远点!这些东西会传染!
可是...花熊的眼泪大颗落下,打湿了前襟的诗稿。他看见姐姐的脸正在失去血色,皮肤下的银光越来越明显,像有无数萤火虫在血管里飞舞。
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女娃听见土壤样本瓶爆裂的声响,接着是金属触须在地面爬行的沙沙声。她摸索着打开应急灯,绿色的冷光中,看见岛花的影子已经完全变成机械形态,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从她体内传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