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午后,阳光终于冲破厚重的云层,像细碎的金箔般透过医务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斑。积雪融化的“滴答”声从窗外传来,落在窗沿的铁栏杆上,清脆又温柔,林溪就是被这声音轻轻唤醒的。
她睁开眼时,视野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模糊,睫毛上似乎还沾着困倦的水汽。鼻尖先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着暖意的鸡汤香——那是陆知行中午送来的,用深蓝色的保温桶装着,她当时喝了小半碗,剩下的还安安稳稳地放在床头柜上,连盖子都没打开,大概是他们怕热气散了,想让她醒了还能喝到热的。
林溪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背上不知何时盖了层薄毛毯。那是校医早上拿来的,米白色的,边缘绣着小小的太阳图案,带着点柔软的绒毛,裹在手上暖乎乎的,连输液留下的轻微酸胀感都淡了些。身上的厚被子也被掖得格外严实,从脖颈到脚踝都裹得紧紧的,连肩膀处的缝隙都被压得平整,一点冷风都钻不进来,显然是有人特意帮她整理过。
她轻轻吸了口气,想坐起来喝点水——喉咙里还有点干涩,是发烧后没完全恢复的缘故。可当她的目光往下移时,却突然顿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病床的两侧,陆知行和江翊正分别趴在床边,睡得很沉,像两尊守护着她的小石像。
陆知行趴在靠近门口的一侧,头歪在叠好的胳膊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他平时总是乱糟糟的头发,此刻居然被人轻轻捋过,几缕调皮的发丝都被别到了耳后,显得整齐了些,大概是江翊帮他整理的。他的右手还搭在被子边缘,手指微微蜷缩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有点发白,像是刚才还在帮她拉被子,怕她踢开。
大概是睡得太熟,他的嘴角微微张着,偶尔发出一点轻浅的呼吸声,像只满足的小猫。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时总是充满活力、带着点狡黠的脸上,此刻满是掩不住的疲惫,眼底的青黑比早上更明显了些,连下巴上都冒出了点淡淡的胡茬,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江翊则趴在另一侧,靠近窗户的位置。他的笔记本还摊在腿上,蓝色的笔帽没来得及盖上,笔尖轻轻靠在纸页上,留下一小团淡淡的墨痕。纸页上还留着半行没写完的解题步骤——画着半截辅助线,写了一半的公式,看样子是在帮她整理几何题时,实在熬不住,不小心睡着了。
他的左手轻轻放在床沿边,指尖离她的手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像是怕她夜里不舒服会乱动,随时准备醒来扶她。阳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平时紧绷的眉梢都染得柔和了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细的阴影,平时总是清冷的眼神被眼睑遮住,露出的鼻梁线条格外清晰,连唇线都显得比平时软了些,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温柔。
林溪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心里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暖又酸,眼眶瞬间就热了。她明明早上那么坚决地把他们都赶走了,一遍遍地说“我没事,你们回去睡觉”,可他们居然又回来了,还悄悄守在她床边,连个舒服的姿势都没有,就这么趴在硬邦邦的床沿上睡着了。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中午的画面——陆知行提着保温桶过来时,耳朵尖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红,大概是从家里过来时,又顶着风跑了一路。他说“我妈让我送来的,她听说你病了,特意炖了鸡汤,怕你不吃”,可林溪知道,他妈妈根本不知道她生病的事,肯定是他自己早上回家,特意让妈妈炖的,还找了个借口,就怕她不肯喝。
他放下保温桶后,还絮絮叨叨地跟她讲了半天班里的趣事,生怕她无聊——“苏晓晓今天上课偷偷叠纸船,叠了个好大的,结果被老师没收了,还罚她抄课文”“体育课改成室内课了,大家都在教室里玩成语接龙,李昊接不上,被罚唱了首跑调的歌,笑得全班都快掀房顶了”。直到她故意板起脸,催着他“快回去睡觉,你看你眼睛都红了”,他才磨磨蹭蹭地挪到门口,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我下午再来看你,你要是想吃豆沙包,就给我发消息,我顺路给你买。”
江翊则是下午两点多过来的,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水果袋,里面装着洗干净的苹果和橙子,还有一本崭新的数学练习册。他说“竞赛集训推迟了,老师说最近降温,让我们先在家整理资料”,可林溪心里清楚,他的竞赛集训从来都是风雨无阻,就算下暴雪也不会推迟,肯定是他跟老师软磨硬泡请假了,就为了过来陪她。
他把水果放在盘子里,一个个摆得整整齐齐,还特意挑了个最红的苹果,用小刀切成小块,插了根牙签放在她手边,说“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好得快”。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打开练习册帮她整理题目,一边画重点一边说“这些题都是最近老师强调的重点,等你好点了可以做做,不会的我再给你讲”。她当时还跟他说“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看,别耽误你的集训”,他只是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不放心:“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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