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晚会的歌声渐渐平息,教室后排的窗户被推开道缝,冷冽的空气混着雪粒子钻进来,带着远处隐约的喧闹。陆知行攥着口袋里的银色信封,指尖把边缘捏出深深的折痕,像在反复确认里面的字迹是否清晰——那是他熬了三个晚上写的告白信,改了七遍才满意。林溪正帮周窈收拾散落的荧光棒,彩色的塑料棒在她手里堆成小山,发梢沾着的金色亮片随动作轻轻晃动,像落了满身星星。
“外面好像要放烟花了!”李明突然扒着窗户大喊,军绿色的羽绒服袖子沾着雪花,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雾,“学生会说零点整在操场放烟花,还有五分钟!再不去就占不到好位置了!”教室里瞬间炸开锅,大家纷纷涌到窗边,椅子被撞得吱呀作响,周窈踩着桌子爬上窗台,粉色裙摆扫过陆知行的肩膀:“陆知行快让让,最佳观景位要被抢啦!等会儿拍烟花发朋友圈全靠这个角度了!”
陆知行没动,目光胶着在林溪的侧脸上。她正踮着脚往窗外看,睫毛上沾着点细碎的亮片,像落了星子。晚会时她喝了半杯热可可,脸颊泛着暖暖的红晕,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散开,像会消失的。他突然想起下午画黑板报时,她弯腰捡粉笔的样子,天蓝色的粉笔在她指尖转成小小的圈,像此刻心里打着的结,缠绕又慌乱。
“去操场看吧?”陆知行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教室里看不全,操场视野好,能看到完整的烟花。”林溪回头时,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洗发水的青草香,像春天刚抽芽的嫩草:“可是雪下大了,你看窗户上都结霜了。”她指着玻璃上的冰花,形状像片展开的银杏叶,脉络清晰,和他帽衫上沾着的那片一模一样,都是从美术室门口的银杏树上落的。
“我带了伞。”陆知行从教室角落的纸箱里翻出把黑色折叠伞,伞柄上还缠着去年运动会的彩带,红绿色的条纹有点褪色,“快走吧,不然赶不上第一波烟花了,听说今年有爱心形状的烟花。”他说话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林溪慌忙抱起荧光棒往门外走,耳尖红得像被雪冻过的草莓,连脖子都泛着粉色。
走廊里挤满了往操场跑的学生,喧闹声震得暖气片嗡嗡作响。陆知行撑开伞,把大半伞面倾向林溪,自己的右肩很快落满雪花,像撒了层细盐。林溪注意到后,悄悄往他那边靠了靠,伞骨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伞下的空间弥漫着淡淡的橘子糖味——是他口袋里的糖纸被体温烘出的甜香,早上周窈塞给他的橘子糖还没舍得吃。
“刚才苏晓晓告白时,你是不是也很紧张?”林溪突然开口,脚下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伴奏,“我看着都手心冒汗,比自己上台表演还紧张。”陆知行的脚步顿了顿,伞柄在掌心转了半圈,冰凉的塑料让他稍微镇定:“还好,不过……比打篮球赛紧张。”他想起口袋里的信封,心脏跳得像要撞开肋骨,就像上次在篮球场上投关键球时,却比那时更慌乱,因为这次赌上的是心跳。
操场入口的红灯笼在风雪中摇晃,暖黄的光把雪地染成温柔的橘色。学生们在跑道上围成圈,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连成雾霭,像流动的云。陆知行拉着林溪站到看台角落,这里人少安静,能看见远处教学楼的轮廓,三楼教室的灯还亮着,黑板上“喜迎元旦”的金色字迹在夜色里依然隐约可见,像藏在黑暗里的星星。
“你冷吗?”陆知行把脖子上的灰色围巾解下来,刚想绕到她脖子上,又觉得太唐突,手停在半空,转而把围巾叠成方块递过去,“垫在手上暖和点,你手刚才捡荧光棒肯定冻凉了。”灰色的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毛茸茸的羊绒蹭得手心发痒,林溪把围巾裹在手上,指尖却悄悄探出来,数着远处电子屏上的倒计时:“还有一分钟!马上就要到2024年了!”
陆知行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肺部发紧,却让头脑更清醒。他摸出口袋里的信封,银色的信封装在透明塑料袋里,防止被雪打湿,这是他特意准备的。信封上画着个小小的太阳,是用金色马克笔描的边,和黑板上的太阳一模一样,连光晕的弧度都仔细比对过。他正想开口说“林溪,有东西给你”,林溪突然指着天空:“快看!开始了!”
第一簇烟花突然在夜空炸开,金色的光焰瞬间照亮雪地,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看台上像幅流动的画。紧接着是红色、绿色、紫色的烟花接连绽放,轰鸣声震得耳膜发麻,学生们的欢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林溪仰着头,眼睛亮得像盛着星光,连雪花落在睫毛上都没察觉,嘴角的笑意比烟花还灿烂。
陆知行的告白卡在喉咙里,看着她被烟花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说不出口了。他把信封重新塞回口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太阳图案,马克笔的纹路有点硌手。刚才在教室里排练了无数次的话,此刻全被烟花声震成碎片,散在风雪里。他想,或许这样也好,至少不会看到她可能慌乱的表情,不会破坏她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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