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鸦片,短暂麻痹痛苦,却让随之而来的清醒更加刻骨铭心。
“西区废弃净水厂”这个名字,像一针劣质的强心剂,让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重新榨出了一丝力气。他们在老查理嘶哑的催促下,沉默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地下管网和地表废墟的夹缝中。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既警惕着可能从任何阴影中扑出的“清道夫”,也暗自打量着被围在队伍中间、那个步履蹒跚、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外来者——陈默。
他成了某种象征,不祥与希望扭曲结合的产物。有人偷偷窥视他垂在身侧、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右手,回想起那具瞬间枯萎的“影蜕”,眼神里混杂着敬畏与恐惧。老查理不再与他交谈,只是偶尔投来一瞥,那目光锐利而复杂,像是在评估一件高风险高回报的资产。
陈默对这一切漠不关心。他的全部精神,都用来对抗身体的剧痛和脑海里的风暴。母亲那缕微弱的意识共鸣消失后,留下的是更深的空虚和疑虑。为什么是净水厂?那地方有什么特殊?这指引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祭坛?
而他体内那股伪影能量,在短暂的蛰伏后,又开始不安分地涌动。它不再满足于维持他那破败躯壳的生机,而是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对外界的“混乱”和“死亡”流露出**裸的渴望。他能感觉到,手背皮肤下,那幽蓝的纹路在微微发烫,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搏动,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与脚下废墟沉淀的绝望,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振。
(它在……生长?以我的身体为温床?)
这个认知让他不寒而栗。
经过数小时提心吊胆的跋涉,穿过被炸毁的高架桥墩和长满杂草的废弃轨道,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西区废弃净水厂。
它坐落在城市边缘,一片被铁锈和遗忘笼罩的荒芜之地。巨大的沉淀池干涸龟裂,如同大地的伤疤。锈蚀的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扭曲盘绕在倾颓的厂房骨架之间。几个高达数十米的过滤塔沉默地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外壳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石,像一群沉默的、被时间遗忘的巨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和铁锈味,还有一种……过于“干净”的气息,仿佛连细菌和微生物都在这里绝迹了。
太安静了。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甚至风穿过破损窗洞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空洞。这里不像是一个安全的庇护所,更像是一座巨大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坟墓。
老查理示意队伍在厂区边缘一片半塌的仓库阴影里停下。他派出两个最机警的手下前去侦查,其余人则就地隐蔽,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靠在一根冰冷的、布满锈蚀的钢柱上,缓缓滑坐在地。他闭上眼,尝试再次感应母亲可能留下的痕迹,但脑海中只有一片死寂。倒是体内的伪影能量,在进入这片区域后,变得异常活跃,那冰冷的灼热感沿着脊椎缓缓爬升,带来一种诡异的兴奋感,仿佛回到了“家”一般。
(这里……有吸引它的东西?)
不久,侦查的人回来了,脸色并不好看。
“头儿,里面没人。也没有‘清道夫’活动的迹象。”一个手下低声汇报,语气带着不安,“但是……有点邪门。有些设备,看起来……太新了。不像废弃的样子。”
老查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新设备?”
“嗯,在最大的那个过滤塔地下入口附近,我们看到了能量运行的微弱指示灯,还有……空气净化系统运作的声音。里面是干净的,太干净了。”
干净的异常,崭新的设备,隐藏在地下……这听起来,绝不像是“渡鸦”为一群残兵败将准备的安全屋。
老查理的目光再次投向陈默,这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怀疑。
“小子,”他走到陈默面前,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你确定,‘她’说的是这里?没搞错?”
陈默睁开眼,迎上他的目光,嘶哑道:“信息……只有这个。”
他无法提供更多。那本就只是一个破碎的坐标。
老查理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眼神变幻,最终,他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妈的,来都来了。”他啐了一口唾沫,“进去看看!都打起精神,可能有埋伏!”
在他的命令下,剩余的十几个人呈战斗队形散开,小心翼翼地向着厂区中心那座最大的过滤塔摸去。陈默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半强迫地跟着前进。
越靠近过滤塔,那种“干净”到令人不适的感觉就越发明显。脚下的地面没有灰尘,锈蚀的金属表面也异常光滑,仿佛被某种力量仔细地“清理”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取代了外面的水腥和铁锈。
过滤塔基座有一个不起眼的、由厚重合金构成的圆形入口,此刻正虚掩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柔和的、非自然的光线。
老查理打了个手势,队伍停下。他侧耳倾听片刻,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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