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伸,又被压缩。
陈默扑向母亲的身影在混乱的光影中凝固成一道决绝的剪影。他手中紧握的黄铜钥匙,尖端闪烁着与这片空间同源的、不祥的光芒,直指林晚秋的胸口。那不是攻击的姿态,更像是一种绝望的献祭,或是一次盲目的遵从。
“遗产管理员”的金色光束后发先至,带着冰冷的秩序之力,撕裂动荡的空气,直射林晚秋的眉心!
一切都发生在百分之一秒内。
就在钥匙尖端即将触及那件陈旧白大褂的瞬间,就在金色光束即将贯入那星云旋涡眼眸的前一刻——
悬浮的林晚秋,动了。
她那只抬起指向虚空、稳定着空间结构的手,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律的速度和角度,骤然收回,挡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并非为了格挡。
她的手掌,轻柔地、精准地,覆在了陈默持钥的手背上。
冰冷!
那不是人类肌肤的触感,更像是接触到了某种纯粹的、凝聚的“信息”实体,寒冷刺骨,瞬间沿着陈默的手臂蔓延,几乎冻结他的血液。
与此同时,她空着的另一只手,对着袭来的金色光束,五指微张,然后——轻轻一握。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那道蕴含着强大能量的金色光束,在她掌心前方寸许之地,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骤然停顿、压缩、最终碎裂成无数金色的光尘,无声无息地湮灭在空气中。
“遗产管理员”闷哼一声,如遭重击,踉跄后退,眼中的惊骇彻底化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
而陈默,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绪,都在手掌与母亲(或者说,与这个占据着母亲形体的“存在”)接触的瞬间,被拖入了一场无可抗拒的洪流。
不是此前那种破碎信息流的粗暴冲刷。
是融合。
钥匙成为了导体,母亲的手成为了桥梁。
他“看”到了——
· 并非单一的场景,而是无数叠加的“可能性”在眼前展开、坍缩:
· 父亲陈景明站在一个类似的圆形空间里,面容扭曲,将一枚刚刚制作完成的黄铜钥匙,缓缓刺入一个模糊的、由能量构成的人形轮廓胸口,嘴里疯狂地念叨着:“锚定!我必须锚定你!为了……未来!”
· 母亲林晚秋在实验室里,惊恐地看着监测屏幕上的数据,对着通讯器尖叫:“他在把我做成锁!景明!停下!”
· 阿鬼在第三病院的爆炸火光中,身体被伪影能量吞噬的瞬间,眼神并非痛苦,而是看向陈默,嘴唇无声开合,传递的并非“救命”,而是……“钥匙错了”。
· “渡鸦”提供的结构图在脑海中旋转,那些原本被认为是防御节点的位置,在母亲传递来的“真实视野”下,显露出它们真正的形态——是一个个微小的、束缚着能量流动的“锁扣”。
· 那个神秘中年男性——“遗产管理员”——站在一个充满冰冷科技感的大厅中,面对着无数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个被标记为“失控遗产”的坐标,其中最为猩红的一个,正是“林晚秋 - 初始锚点”。他的声音冰冷地宣告:“所有偏离‘规划’的变量,必须被清除。”
海量的信息,不仅仅是画面,是情感,是无数个平行时空里发生的、与“源点”、“观测者”、“钥匙”相关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陈默自我认知的堤坝。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分解,融入一个更为庞大、更为古老的意识之中。
而那个意识的核心,是悲伤。
一种绵延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证了无数诞生与毁灭、承载了太多错误与牺牲的、浩瀚无边的悲伤。
在这悲伤的海洋中心,一点微弱的、熟悉的温暖在闪烁。
是母亲。
不是这个悬浮的、如同神只或怪物的存在,而是他记忆深处,那个会对他温柔微笑的林晚秋。她的意识碎片,如同风中之烛,被囚禁在这庞大的“锚定”系统核心,承受着无尽的冲刷。
父亲陈景明的真正目的,并非“打开”或“关闭”源点。他以自己的妻子为代价,制作了一把巨大的“锁”——林晚秋就是锁身,而这把黄铜钥匙,是唯一的“钥匙”。他将这个不稳定的“源点接口”强行锚定在现实,阻止了它当时可能引发的更大灾难,但也将妻子的意识永远囚禁于此,成为了维系这脆弱平衡的祭品。
“唤醒”,意味着强行启动母亲残存的、作为“林晚秋”的人格,可能导致锚定系统崩溃,源点彻底失控。
“解放”,意味着用这把钥匙,彻底解除锚定,释放母亲的意识(如果她还存在),但后果同样是源点失去束缚,未知的恐怖可能降临。
而“守夜人”想维持现状,“遗产管理员”想“回收”(清除这个不稳定变量),“渡鸦”……目的依旧成谜。
所有的道路,都指向毁灭或永恒的囚禁。
就在这时,那股庞大的、悲伤的意识,通过依旧连接的手掌,向他传递了最后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杂念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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