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
陈默站在圆形空间的边缘,凝视着中央那沉睡的母亲,以及她上方那片不断撕裂又重组的、狂暴的“源点”裂隙。胸口黄铜钥匙的灼热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与整个空间共振的深沉搏动,仿佛他握着的不是金属,而是这片异常空间的心脏。
父亲潦草的遗言——“唤醒……或者……解放……”——此刻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化作了沉甸甸的、非此即彼的选择,压在他的灵魂上。
唤醒什么?解放什么?
是唤醒沉睡的母亲,还是唤醒这躁动不安的“源点”?
是解放母亲被束缚于此的意识,还是解放“源点”之后那未知的、可能吞噬一切的真实?
他缓缓向前迈步。脚下是冰冷而光滑的地面,不同于外面**迷宫的黏腻,这里干净得像手术台,只有那些从母亲身下延伸出来的、脉络般的微光在缓缓流动,如同维系着她生命的能量导管。
越靠近中心,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不是物理上的,而是信息层面的倾轧。无数来自“源点”裂隙的、破碎的时空碎片像风一样刮过他的意识边缘,带来一瞬的繁华街景,下一刻又是死寂的荒漠,伴随着无数模糊的、来自其他时间线的低语和嘶吼。他必须紧紧守住自己的意识核心,才不至于被这信息的洪流冲散。
他在距离母亲大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睫的微颤,看到她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她还活着,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被禁锢在这“源点”的正下方,成为了某种……“锚定物”?
(是父亲做的?为了稳定这个“接口”?)
这个猜测让他心底发寒。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黄铜钥匙。它的灼热感正与上方裂隙的波动频率隐隐同步。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把钥匙,可以插入某个“锁孔”,从而影响这个极不稳定的系统。
锁孔在哪里?
他的目光扫过沉睡的母亲,扫过她身下那些发光的脉络,最终,定格在悬浮的裂隙本身。在那片混沌光芒的最中心,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但相对稳定的黑暗点,如同风暴眼。
(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向前。无论是要唤醒母亲问明真相,还是要做出选择,他都必须更靠近核心。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从他刚刚进入的通道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的赞叹。
“真是……宏伟的景象。不愧是最初的‘坐标’。”
陈默猛地转身,匕首瞬间横在身前。
通道口,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那个在第三病院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秘中年男性。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深色外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如同深潭,直接越过了陈默,落在中央的裂隙和沉睡的林晚秋身上。
而他身后,站着两名身着特殊黑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光滑白色面具的士兵。他们的装备陈默从未见过,流线型,泛着哑光,手中持有的武器造型奇特,枪口隐隐对准着陈默,以及他身后的母亲。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冰冷、精准,与“守夜人”的坚韧或“清道夫”的狂乱截然不同。
“你是谁?”陈默的声音因戒备而沙哑,“‘渡鸦’?还是别的什么?”
中年男性终于将目光移向陈默,那目光里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只有一种看待“关键物品”般的审视。
“名字没有意义。你可以称呼我们为‘遗产管理员’。”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我们负责回收和监管……失控的‘观测者遗产’。”
他的目光落在陈默胸前的钥匙上,又缓缓抬起,指向沉睡的林晚秋。
“而她,林晚秋博士,以及她所锚定的这个不稳定的‘源点接口’,正是最优先需要被‘回收’的遗产之一。”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回收”?什么意思?像处理废弃实验品一样?
“你们想对我母亲做什么?”
“确保‘源点’的扰动被控制在阈值之内。她的意识与‘源点’过度耦合,本身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风险源。最初的‘观澜计划’犯下的错误,必须被修正。”中年男性的语气毫无波澜,“至于你,陈默,你手中的‘钥匙’,是早期遗产的制式稳定器。把它交给我们,你可以离开。”
“离开?”陈默几乎要冷笑出来,体内“苦行僧”的药效让他的情绪在冰冷的愤怒边缘燃烧,“然后看着你们‘回收’我的母亲?就像处理掉一堆出错的代码?”
“个体的存续,在维护现实基底的稳定性面前,是可以接受的代价。”中年男性的回答冷酷而理性,“你父亲陈景明,在最后阶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留下了这把钥匙,并非为了‘打开’,而是为了在必要时……‘关闭’。”
关闭!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入陈默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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