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拥有了重量和气味。
陈默贴着冰冷、湿漉的混凝土管道壁,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陈年的铁锈和某种**的有机质混合的味道。左肩的枪伤在“苦行僧”的药效下不再剧痛,却转化成一种深骨髓的、持续不断的钝痛,伴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下敲打着他的神经。后背的刀口则简单直接得多,火辣辣地提醒着他身体的脆弱。
“苦行僧”带来的非人清醒,像一层冰壳包裹着他燃烧的躯体。世界在他感官中被剥离了无关的细节,只剩下生存所需的信号:水滴落的频率、空气最细微的流动、以及前方拐角后那片过于“干净”的死寂。
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守夜人”的内部通讯里,关于“初始锚点”外围的警戒等级是“深红”,理论上这里应该至少有自动防御阵列和一支巡逻小队。而“清道夫”那些怪物,它们行动时会留下一种独特的、令人作呕的能量残留,像是烧焦的塑料混合着血腥气。
此刻,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的风声,从地下更深处呜咽着倒灌出来。
他指尖抚过贴身口袋,那本《观测者日记》硬质的封面和旁边黄铜钥匙的灼热温度形成了奇异的对比。钥匙越来越烫,几乎要烙进他的皮肤。这不是在指引方向,更像是一种高强度的、持续不断的警报。
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侧身闪出管道,进入了通往地下仓库的主通道。
通道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顶部的照明灯管全部碎裂,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病态的光芒,在地面积水上映出扭曲的倒影。墙壁上布满了深刻的爪痕,不是工具留下的,更像是某种巨大而疯狂的东西用蛮力撕扯而过。一些地方还溅射着早已干涸发黑的粘稠液体,不是血,散发着微弱的、类似电离空气的臭氧味。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指尖传来微弱的麻痹感。
(“影蜕”……它们在这里进行了某种“仪式”,或者……是在抵御什么?)
他谨慎地前进,脚步落在积水中,尽量不发出声音。通道两侧原本紧闭的厚重防爆门,此刻大多扭曲变形,有的被强行撕开,金属断面像扭曲的花瓣,露出后面黑暗的空间。
就在他经过第三扇被破坏的门时,一阵极其微弱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前方拐角后传来。
陈默瞬间静止,呼吸压到最低,身体紧绷,枪口微微抬起。
声音消失了。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他缓缓挪动,背靠墙壁,一点点探出头。
拐角后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一具“影蜕”的尸体倒伏在积水中。
它不像是在战斗中被摧毁的。身体没有明显的爆炸或枪伤痕迹,但那柔韧超常的肢体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仿佛被一股巨力强行拧成了麻花。它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类似石质的物质,正从内部缓慢地“生长”出来,覆盖了它大半个头部和躯干。
(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攻击方式……)
陈默的目光越过尸体,看向通道尽头——那扇通往地下仓库核心区域,也就是“初始锚点”的最终气密门。
门是开着的。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如同巨兽微张的嘴,里面是比通道更浓稠的黑暗。而门扉那厚重的金属表面上,布满了某种……“增生”。
灰白色的、类似珊瑚或真菌的怪异物质,正从门的边缘、从铰链处、从密码键盘的缝隙中蔓延出来,它们微微蠕动,散发着微弱的磷光。空气中那股烧焦电路和**有机质混合的气味,源头就在这里。浓郁得令人窒息。
黄铜钥匙在他胸口灼烧,温度高得几乎让他怀疑皮肤是否已经起泡。它指向的,正是那扇敞开的气密门,以及门后那片未知的黑暗。
父亲潦草的遗言再次浮现——“唤醒……或者……解放……”
母亲就在里面。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状态。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黑暗吞噬了一切。前方,是弥漫着不祥增生的门扉。
没有退路。
陈默将打空弹匣的手枪插回枪套,反手拔出了那把跟随他许久的战斗匕首。冰冷的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苦行僧”带来的所有力量凝聚在四肢,迈步走向那扇门。
就在他即将踏入缝隙的瞬间——
“你不该来这里,陈默。”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一个被破坏的房间里传来。
陈默猛地转身,匕首横在胸前,心脏在药剂作用下狂跳。
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穿着沾满污渍的“守夜人”制式作战服,脸上带着疲惫和深深的忧虑,正是之前曾与他接触过、态度相对温和的那位小队长——李振彪。但他此刻手中紧握的步枪,枪口虽然微微下垂,却明确指向地面陈默前方的区域,这是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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