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共犯 第123章 尘埃落定与未知的回响

47…9…18…

指尖触碰下最后一个数字，陈默几乎能听到自己生命随着确认指令一同流逝的声音。他瘫在冰冷的基座上，左肩那强行催生的新生组织在超越极限的负荷下彻底崩裂，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金属。视野被血色和黑暗蚕食，耳中只剩下发生器内部传来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哀鸣，以及能量失控引发的、越来越密集的爆炸声。

“不——！！！”

老刀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夹杂着愤怒、不甘和某种恐惧的咆哮。他试图冲向控制台，但一道因能量过载而崩裂的幽蓝电弧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身前，将他逼退，灼热的能量将他熨帖的西装烧出焦痕，脸上也留下了灼伤。

整个大厅已化为一片混沌的地狱。白色的净化光芒与幽蓝的失控能量疯狂交织、碰撞，引发连绵不绝的爆炸。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垂死的巨蟒般扭动、断裂，喷射出致命的能量流。墙壁上的监控屏幕成片地爆裂，控制台冒出滚滚浓烟。天花板开始坍塌，巨大的混凝土块混合着扭曲的金属构件轰然砸落！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从发生器核心传来！那庞大的圆柱体表面，密布的能量纹路瞬间变得刺目欲裂，然后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龟裂！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毁灭与新生的恐怖能量冲击波，以发生器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一切都在扭曲、分解、湮灭！

陈默被这股力量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一个倾覆的控制台残骸上，又滚落在地。他感觉自己的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脏仿佛都移了位，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努力睁大眼睛，望向阿鬼所在的方向。

只见禁锢着阿鬼的那个医疗舱，在能量冲击波抵达的瞬间，外层的能量力场如同肥皂泡般破碎。失去了力场支撑和“伪影”能量的侵蚀，阿鬼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跳脱不羁，也没有了被禁锢时的痛苦迷茫，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看透了无尽虚空的疲惫与沧桑。他看了一眼远处奄奄一息的陈默，嘴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身体，连同那破碎的医疗舱，一起被席卷而来的、失控的幽蓝能量狂潮彻底吞没，消失不见。

是湮灭？还是……被卷入了别的什么层面？

陈默不知道，他也无力再去思考。无尽的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陈默在一片剧烈的颠簸和刺耳的警报声中，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高速行驶的、内部充满医疗设备的车辆里。“白鸽”正在他身边紧张地进行着急救，各种管线连接在他的身上。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被晨曦染上微光的城市轮廓，但更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三病院所在的方向，依旧被一片不祥的、扭曲的光晕笼罩着，仿佛空间本身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醒了！”一个声音说道，是铁砧。他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沉的凝重。

“阿鬼……”陈默用尽力气，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铁砧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能量爆发中心产生了极强的空间畸变和吞噬效应。我们……没有找到他的任何痕迹。老刀……也失踪了。”

陈默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死寂。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被掏空般的虚无。他终究，还是没能把阿鬼带回来。

“发生器……‘伪影’……”他艰难地追问。

“屏障发生器彻底损毁。爆心区域的‘伪影’活性读数在爆发后急剧衰减，但并未完全消失。”铁砧的声音低沉，“它像是……被打散了，或者暂时蛰伏了起来。但谁也不知道它是否会再次凝聚。第三病院及周边区域已被最高级别封锁，划为永久禁区。”

代价……太大了。

陈默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以及生命缓慢流逝的冰冷。

他们似乎暂时摆脱了追兵，车辆驶入了一个隐蔽的地下通道。

“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尽量修复你的身体。”铁砧说道，“但‘苦行僧’的副作用和这次的伤势……你以后，恐怕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陈默没有任何反应。正常人的生活？那对他而言，早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车辆最终停在了一个类似小型医疗站的地方。他被转移到了病床上，药物带来的昏沉感再次袭来。

在陷入沉睡之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到了作战服内侧，那个一直紧贴着他胸口的位置。

那里，除了染血的绷带和狰狞的伤口，空无一物。

母亲林晚秋的笔记本，不见了。

是在最后的爆炸中遗失了？还是……被那失控的能量，带去了某个未知的角落？

他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阿鬼是生是死，不知道“伪影”是否会卷土重来，不知道“老爷子”和“方舟”的残余势力会如何反应，也不知道“渡鸦”与“守夜人”在这之后，又将如何博弈。

他只知道，自己活下来了。

带着一身的伤痛，和满心的疮痍。

像一个从浩劫中爬出的、最后的见证者。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将他带走。

窗外，黎明终于彻底驱散了夜色，但阳光却无法完全穿透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无形的阴霾与谜团。

一切都似乎尘埃落定。

但空气中，仿佛依旧回荡着那来自深渊的、未知的低语。

（《雨夜共犯》第一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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