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瘦高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二叔李胜军。
他手里拎着个坏了的锄头,一进门就听见自己媳妇的话,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胡说八道啥呢!”
杜丽娟白了他一眼。
“我胡说了吗?全村谁不知道你李胜军是个旱鸭子?”
李胜军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瞅着尴尬极了。
李砚秋放下碗,笑着站起来。
“二叔,怕水有啥丢人的。”
他拍了拍李胜军的肩膀。
“俗话说得好,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这叫有自知之明,是聪明人的做法。”
李胜军眼睛一亮,
“对!对!砚秋说的对!”
杜丽娟狐疑地看着李砚秋。
“真是这么个理儿?”
“那当然了。”
李砚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看城里那些大领导,哪个不是出门坐车?难道说他们都不会走路?不是的,是人家懂得规避风险。”
他指了指李胜军。
“二叔这也是一个道理,不去河边,就是把危险掐死在摇篮里。二婶,你得支持他。”
杜丽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行吧,算你有理。”
李胜军见自己媳妇被说服了,腰杆瞬间就挺直了,得意地瞥了杜丽娟一眼。
他凑到媳妇跟前,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别人听不见。
“看见没,还是侄子懂我。你以后再拿这事笑话我,看我半夜不给你讲水鬼的故事!”
“砰!”
李守义一脚踹在李胜军的屁股上。
“滚犊子玩意儿!长本事了还敢吓唬你媳妇!”
李胜军哎哟一声,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回头一脸委屈。
“爸,你踹我干啥!”
“踹你都是轻的!”
李守义吹胡子瞪眼。
“还不快去跟你媳妇说好话去!没出息的东西!”
李胜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杜丽娟身边,脸上堆满了笑。
“丽华,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哪舍得啊……”
杜丽娟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李胜军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嘴里还不停地解释着。
李守义气呼呼地坐回炕沿,指着厨房的方向。
“砚秋,你可千万别学你二叔那个怂样!”
他拿起烟杆,又觉得不解气,索性丢在了一边。
“晚上留下来,陪我喝两杯!”
李砚秋笑着点头。
“好嘞,爷。”
李守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看着李砚秋,眼里满是赞许。
“这才像我们老李家的种!”
这一顿晚饭,吃得格外热闹。
二婶杜丽娟炒了腊肉,还炖了个白菜。
饭桌上,李守义果然拿出了珍藏的烧刀子,给李砚秋倒了满满一盅。
爷孙俩你一杯我一杯,李守义的话也多了起来,不住地夸李砚秋出息了,是老李家最有脑子的后生。
一直待到天色全黑,李砚秋才站起身。
他酒量好,脸上只是微微泛红。
“爷,奶,我得回去了。”
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舍不得放。
“这就走了?再坐会儿。”
“不了奶,我过两天要出趟远门。”
李砚秋把要去江浙看三姐的事说了。
老两口听完,沉默了半晌。
最后还是李守义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
“去吧,是该去看看。”
他拍了拍李砚秋的肩膀。
“家里有我们老两口在,你妈那边,我们会帮你照看着,你放心走。”
“谢谢爷,谢谢奶。”
李砚秋心里一暖。
从老宅出来,晚风一吹,酒意散了不少。
他回到家,院门只是虚掩着。
堂屋的灯还亮着。
他推门进去,蒋春兰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却没在动。
“妈,这么晚了咋还不睡。”
蒋春兰听到声音,立刻站了起来。
“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温水递过来。
“喝口水润润嗓子,喝多了没?”
“没,就陪我爷喝了两杯。”
李砚秋接过碗,一口气喝干。
蒋春兰接过空碗,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李拐子拉了二十捆柴火过来。”
她指了指院子角落。
“我瞅了,都是好柴,又干又粗,钱我已经给他了,一块钱。”
“嗯,给了就行。”
李砚秋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白天蒋春兰给他的钱,又从里面数出二十块,放在桌上。
“妈,这钱你拿着,后面还有二百八十捆呢。”
蒋春兰一看,立刻把钱推了回去。
“我不要!你出门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妈,你拿着。”
李砚秋的态度很坚决。
“我出门的钱够用,这钱是家里的开销。我不在家,你跟四嫂手里得有点活钱,心里才不慌。”
他把钱硬塞到蒋春兰手里。
“听我的。”
蒋春兰拗不过他,眼眶有些发红,只好把钱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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