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箍住陈默的手臂,不容反抗地将他猛地拉向旁边一堆蒙着厚重帆布的货物后面!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反抗的念头刚升起,就被那低沉急促、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声音摁了回去。
“别出声!跟我来!”
是谁?!
不是陆巡的声音,也不是之前高处那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更沙哑,更苍老,却像一根细针,刺破混乱的噪音,精准地扎进他的记忆深处,勾起一丝模糊而遥远的熟悉感。
爆炸引起的混乱仍在持续。应急灯血红的光晕在弥漫的灰尘和烟雾中摇曳,如同鬼火。追兵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以及不确定来自何方的零星枪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形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陈默被那只手拖着,踉跄地穿梭在巨大的货物阴影之间。对方对这里的地形似乎异常熟悉,总能精准地找到视觉盲区和掩体,避开那些四处搜索的手电光柱。
他只能看到拉着他的人的背影——一个穿着深色工装、身形略显佝偻的背影,头上似乎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这人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
是敌是友?
陆巡的警告和苏晚的留言如同紧箍咒,让他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之前从杀手那里夺来的、那把沾着血的匕首。
两人七拐八绕,很快来到了仓库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机器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那人猛地推开一个看似沉重、实则下面安装了滑轮的巨大废旧齿轮箱,后面竟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海腥味的风从洞里吹了出来。
“进去!”那人压低声音命令道,依旧没有回头,而是警惕地注视着身后的方向。
没有时间犹豫!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
陈默一咬牙,俯身钻进了那个洞口。
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冰冷的金属楼梯,锈蚀得非常严重,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下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那人紧随其后钻了进来,然后从里面用力将那个齿轮箱推回原位,彻底隔绝了外面仓库混乱的光线和声音。
绝对的黑暗和寂静瞬间降临,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嗒。”
一声轻响,一束昏黄的光亮起——是那人点亮了一支老式的强光手电。光柱扫过周围,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或者维修通道,四处都是厚厚的锈迹和凝结的水珠。
直到这时,那人才缓缓转过身,将手电光略微抬高,照亮了他自己的脸。
陈默的呼吸猛地一窒,瞳孔瞬间放大!
帽檐下,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得如同老树皮般的苍老面孔。肤色黝黑,眼神浑浊却透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麻木和警惕。
然而,在这张完全陌生的老人脸上,陈默却看到了一丝诡异的、扭曲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的轮廓和紧抿的嘴唇……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极度的震惊和疑惑,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复杂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怎么……小子……不认识我了?”
这个语气……这个称呼……
陈默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一个尘封了整整五年的、他以为早已被时间埋葬的称呼,不受控制地、颤抖地从他苍白的嘴唇间挤了出来:
“……王……王叔?”
王海!他父亲陈建国跑长途时最好的搭档,同一个车队的老师傅!那个在父亲出事那天,据说因为重感冒请假、侥幸逃过一劫,后来因为过度内疚和悲伤,不久后就提前病退,从此杳无音信的王海叔?!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起来如此苍老,如此……不同?
“呵……难得……你小子……还记得我……”王海的声音更加沙哑,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悲凉。他举起手电,照了照通道深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转身,佝偻着背,沿着狭窄陡峭的楼梯向下走去。陈默如同梦游般,机械地跟在他身后,大脑里一片惊涛骇浪,根本无法思考。
王海!一个本应消失在过往岁月里的亡魂,竟然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最不可能的时间、最不可能的地点,出现了!
楼梯向下延伸了很深,终于到了底。前面是一条水平的地下管道,更加潮湿,脚下是冰冷的积水。又走了几分钟,王海推开一扇虚掩的、锈蚀的铁门,门后是一个小小的、散发着鱼腥和霉味的空间。
像是一个废弃的码头维修工人的临时休息点,只有一张破桌子,一把快散架的椅子,还有一个用木箱搭成的床铺。角落里堆着一些罐头食品和瓶装水。
王海关上门,将手电放在桌上,光线照亮了他疲惫而沧桑的脸。他指了指那个木箱床铺:“坐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