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的居所,那间曾短暂容纳过李豫三人的石屋,此刻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客厅,因为多了王叔焦躁的踱步而显得更加逼仄。
李豫被安置在莎拉的卧室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上身被简单擦拭过,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然而,在他线条分明的后背脊柱区域,那道由银白色奇异物质构成的、如同外置神经索或某种生物接口的复杂纹路,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起伏的荧光,与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形成诡异的对比。
林依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双臂抱着膝盖,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落在李豫脸上。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偶尔因为长时间不眨眼而微微颤动的睫毛,证明着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床上那个昏迷的身影,外界的一切喧嚣、疑问、甚至时间本身,都失去了意义。
王叔终于停下了徒劳的踱步,他抹了一把脸,脸上混杂着疲惫、后怕和无法宣泄的焦躁。他看向刚从卧室出来、脸色同样沉重的莎拉,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
“莎拉小妞,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李豫这小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鬼东西钻进他身体里,对他到底有没有危险?你们……到底能不能治?”
莎拉走到桌边,拿起水杯灌了一口冷水,似乎想借此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心中的波澜。她放下杯子,目光扫过王叔,又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卧室里如同守护幼兽般的林依,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
“王队长,我理解你的担心。”莎拉的声音带着一种过度消耗后的虚弱,但语气却异常认真,“关于李豫先生现在的情况,以及‘掠星者’……我们知道的,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稍微多一点,但也远远谈不上‘能治’。”
她示意王叔坐下,自己则拉过另一把椅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首先,关于‘掠星者’本身,”莎拉开始叙述,眼神投向虚空,仿佛在回忆某些久远而令人不安的资料,“它们并非一开始就存在于这块碎片上。我们的聚落在这里建立并稳定运行了超过一百五十年,最初几年,除了偶尔需要应对宇宙尘埃和小型陨石撞击,以及一些低威胁的本土微生物外,并没有遭遇过如此有组织、且周期性爆发的生物威胁。”
她顿了顿,继续道:“大约在八十年前,一次异常强烈的宇宙能量风暴过后不久,我们首次在碎片背面的深层空洞中,发现了‘掠星者’活动的痕迹。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根据我们聚落后来的持续观察、战斗记录,以及对捕获的少量**样本和大量尸体的研究分析,”莎拉的语气变得愈发肯定,“我们得出了一个目前看来最合理的推论——‘掠星者’,并非这块碎片上的原生生物。它们极有可能是某只、或者某群进行星际航行的巨型‘太空兽’,在路过这片星域时,意外脱落的……‘寄生虫’。”
“寄生虫?”王叔皱紧了眉头,这个说法让他感到意外。
“是的,寄生虫。”莎拉肯定地点点头,“就像某些海洋中的巨鲸身上会附着藤壶一样。只不过,这些‘掠星者’的层级更高,它们依赖吞噬高纯度能量为生,并且拥有类似蜂群的社会结构和一种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集体意识网络。那只白色的‘指挥官’,以及最后出现的……‘虫后’,就是这个网络的次级节点和核心。”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卧室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许:“而现在,虫后……寄生在了李豫身上。”
王叔的呼吸一滞,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莎拉立刻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急,听我说完。这或许听起来很惊悚,但根据我们的研究和刚才发生的一切来看,李豫先生目前……很可能并没有生命危险。”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用更易懂的方式解释:“在我们的研究中发现,‘掠星者’这种生物,尤其是其高阶个体,它们选择‘寄生’或‘共生’的对象,极其挑剔。它们只会选择那些生命能量极其庞大、拥有极高进化潜力的生物作为宿主。”
“在广袤的宇宙中,什么样的生物才符合这个条件?”莎拉自问自答,目光锐利起来,“是那些能够横渡星海、以恒星能量为食、肉身便能硬抗战舰主炮的……‘太空兽’!而且,通常是处于幼生期、或者即将发生关键性蜕变的太空兽!”
她指向卧室:“‘掠星者’的虫后,放弃了摧毁我们,放弃了它经营多年的巢穴和族群,选择了融入李豫的身体。这种行为,在我们的数据库和观测记录里,只有一个解释——”
莎拉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混合着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笃定:
“它把李豫,误认成了一只具有无限潜力的、幼生期的‘太空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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