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刘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文工团回到铃铛胡同的。她像个游魂一样,失魂落魄,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同事们议论《歌唱祖国》时那兴奋又带着同情的语气,以及“容音”、“领唱”、“邵参谋新作”、“轰动全场”这些刺耳的词语。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推开院门,福伯正在厨房忙碌,看到她回来,脸上带着担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刘念那惨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少奶奶回来了?少爷在书房……晚饭马上好。”
刘念仿佛没听见,径直穿过院子。正房的书房门紧闭着,里面亮着灯,隐约能听到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邵明珠在里面,他在工作,或者,又在写新的歌?写给谁的歌?
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委屈和愤怒,像火山熔岩般在她胸腔里翻涌、积蓄!她再也忍不住了!今晚,她必须问个明白!她受够了这种冰冷的折磨和公开的羞辱!
“砰!” 刘念没有敲门,直接用力推开了书房的门!
邵明珠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抬起头。他看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痛苦和怒火的妻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惯有的冷淡:“你干什么?不会敲门吗?”
这句冷漠的质问,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念的理智!
“我干什么?!” 刘念冲进书房,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尖利颤抖,“邵明珠!你告诉我!《歌唱祖国》是怎么回事?!”
邵明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已经知道了。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嘲讽:“什么怎么回事?我写了一首新歌,交给团里排练演出,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刘念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冲到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邵明珠,“你写新歌!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妻子!哪怕……哪怕我们现在在吵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你把我当什么?!空气吗?!”
邵明珠避开她灼热的目光,冷冷地说:“工作需要,暂时保密。没必要事事向你汇报。”
“保密?好一个保密!”刘念惨笑一声,声音带着哭腔,“那容音呢?!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领唱是她?!你明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是在打我的脸!你在告诉所有人,我刘念,你的妻子,还不如一个外人!你宁可把歌给容音,也不愿意给我!邵明珠!你到底有没有心?!”
听到刘念提起容音,邵明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被更深的冷漠覆盖。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刘念,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我选容音,是因为她的音色和气质最适合这首歌。这是工作,是艺术创作,不是过家家!至于为什么不是你……” 他顿了顿,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刺向刘念,“因为你现在是华北军区文工团的人! 我的歌,是X军文工团的!这是原则问题!我跟你说过,桥归桥,路归路!”
“原则问题?桥归桥路归路?”刘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流得更凶,“邵明珠!你扪心自问!这真的是原则问题吗?!你这是报复!你是在用你最擅长的方式报复我!报复我当初的糊涂!报复文工团领导找你谈话!你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看我怎么被自己的丈夫抛弃!看我怎么从台柱子变成一个笑话!”
她越说越激动,冲上去抓住邵明珠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是!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千错万错!我不该让你误会!我不该让你错过提干!我不该毁了你的前途!可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我放下所有的自尊来挽回你!可你呢?!你给了我什么?!是没完没了的冷脸!是分居!现在……现在又是这样的公开羞辱!邵明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
邵明珠任由她摇晃,身体僵硬,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刘念的哭诉像刀子一样割着他,但他心中那股因为前途受阻而产生的怨气,以及被文工团“告状”点燃的怒火,让他无法软化和原谅。他用力甩开刘念的手,声音嘶哑低吼:
“够了!刘念!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副参谋长! 那是军首长!是我多少次出生入死、熬了多少夜、写了多少报告才换来的机会!就因为你!因为那个王磊!全没了!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让我怎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你谈情说爱?!我做不到!”
他指着窗外,情绪激动:“还有你们文工团!那个王政委!他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他凭什么告我的状?!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觉得是我错了!是我冲动!是我活该!对不对?!”
“不是的!明珠!不是这样的!”刘念痛哭失声,试图再次靠近他,“我没有!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是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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