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商 第87章 灵州盐引定河西

暮春的风在甘州城垛口呼啸，裹挟着细沙，吹得脸颊生疼。陈琅摩挲着手中泛黄的羊皮舆图，舆图边缘被岁月磨得毛糙，沙砾伴着风声拍打着心头。自与曹延禄达成互市意向后，他便如猎鹰般俯视河西，每一条盐铁商路、每一段驿道，都像潜伏的暗流在脑海中翻涌。他明白，河西盐铁贸易的关键枢纽在灵州，这块黄河西岸的咽喉之地，如同卡在商路动脉里的锈钉，如果不能牢牢掌控，这条贸易线迟早会被回鹘私商与契丹残部搅乱。

密报上，灵州分司账目赤红的批注刺目异常——“损耗三成”，如滴落在纸上的鲜血。随行的谍子带回消息，更如惊雷：回鹘商队的驼铃里，竟暗藏流向契丹的青盐。陈琅眼神微凝，心底暗暗盘算：此事若放任不管，大周河西盐铁税银流失之巨，恐怕连朔方都难以承受。

暮色渐浓，陈琅静立在灵州城外的土丘上。寒风猎猎，吹动他的官袍作响。他身后，八百武卫整齐列队，玄甲映着落日余晖，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沉稳而有节奏的踏地声仿佛是沉默的心跳，也像催征的战鼓，昭示着大周的威严。陈琅握紧腰间玉佩，感受它温润的触感——提醒他肩上的使命。若此次不能肃清灵州乱象，不仅盐铁税银损失惨重，更会削弱朝廷在河西的威望。

当武卫踏入灵州城，分司衙门前的景象印证了陈琅的判断。数十峰骆驼驮着蒙布盐袋，鼓鼓囊囊，仿佛承载着数不尽的秘密。回鹘商人眼光如鹰隼，扫过陈琅的官袍，警惕与敌意同时闪过。他们腰间错银镶边的契丹式腰牌在暮色中闪着冷光，昭示着长期与契丹勾结的事实。

分司主事李弘业迎了出来，脸上堆满虚假的笑容，如同戴了面具，掩不住内心的惶恐。陈琅将密报甩在雕花案几上，案上烛火微微摇曳，映照李弘业脸色明暗不定。他指尖轻划“月耗三千石”账目，语气如刀：“李大人可知，这损耗足够装备一支契丹骑军？”每一个字都如寒刃割入心头。

窗外骤然响起铁器碰撞声——三百回鹘私兵迅速包围分司。陈琅未动手，只让赵虎扛着耶律璟的头颅缓缓抬入分司门口。那腥臭与血气混合的气息弥漫，私兵阵脚大乱，恐惧让他们无心再作抵抗。随行的安大福端着查抄得来的契丹交易账簿，铁证如山。

陈琅转身，将目光投向此刻被请入堂内的曹延恭——曹元忠的长子，此刻面色苍白，眉眼间尽是疑虑与惶恐。年轻的节度旁支，手握部分盐池与兵权，却因经验不足，对父亲守旧又渴望独立权力。陈琅缓缓摊开河北盐铁司新制盐引，鎏金茶盏映着烛光闪烁：“河西盐商凭此可直入中原，利润翻三倍。但若私盐不绝，这引便只到大周境内。”

曹延恭的手微微颤抖，他盯着账簿上红手印的每一行数字，心底如翻江倒海般激荡：三成损耗，三成！这些税银，足以让他在灵州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核心，但若被大周查清，父亲曹元忠必然震怒，甚至可能剥夺他手中权力。他想到父亲——沉稳谨慎，凡事小心翼翼，宁可错失一块肥肉，也绝不冒险。父亲的思维如城墙般厚重，却也束缚了他的野心。相比之下，陈琅如风卷残云般直接，他的策略中既有利益诱惑，也有暗示威慑，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父亲稳重，却过于保守；陈大人凛然有威，又能带来实际利益……若跟随他，我可扩展势力，也能稳固未来。若违逆，或许此地永无翻身之日。”

他的眼神在账簿和新盐引间游移，思绪像被风吹得乱舞的旗帜。他清楚，私盐纵容久了，契丹势力与回鹘商队早已渗透进分司的每一个角落；继续袖手旁观，就是放弃未来的主动权。终于，他缓缓握紧茶盏，仿佛抓住了自己的决断：选择陈琅的方案，不仅是为了利润，更是为了证明自己能在父亲的阴影下开辟一片新天地。心底那股渴望权力与独立的火焰瞬间点燃，他抬起头，眼中既有激动，也有忐忑——这一次，他将主动迈出步伐。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陈琅指尖轻触账簿，将回鹘与契丹交易证据摆在曹延恭面前，语气平稳而冷峻：“灵州分司若由归义军与盐铁司共管，河西盐商凭此引可直入中原，利润翻倍。但若继续纵容私盐，这盐引便只发到大周境内。”

远处归义军号角声响彻夜空，耶律璟头颅、账簿证据、武卫威慑形成三重压迫。曹延恭深吸一口气，最终缓缓点头：“陈大人所言极是……若与大周盐铁司共管分司，河西盐利三分之一，可换河北铁器支援，我愿从此与大周并肩。”

接下来的三天，灵州城陷入了一场腥风血雨之中。陈琅就像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他的每一个指令都如同战场上的军令一般，准确无误且果断有力。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武卫和归义军，对参与私盐贸易的势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清剿行动。

在这场行动中，那些曾经与私盐贸易有染的贪官污吏们，如李弘业等人，都被依法严惩，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那些回鹘的私兵们，有的被剿灭，有的则选择了投降。曾经嚣张一时的叛匪势力，在陈琅的铁腕手段下，迅速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曹延恭表现出了积极配合的态度。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和资源全部交了出来，为陈琅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在他的协助下，城内的秩序得以迅速恢复，人们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夕阳如血，余晖洒在重新悬挂起盐铁司匾额的分司大门上，仿佛是在为这座城市的新生而欢呼。曹延恭站在门前，他的朱红手印缓缓落下，那是他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承诺。而他的弟弟曹延禄，则肩挑着印信，微微颤抖的手似乎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激动与对未来的期待。

陈琅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越过城门，落在了远处正在启程的驼队身上。那清脆悦耳的驼铃声，不再像以前那样暗藏着私盐的秘密，而是满载着希望与繁荣，通向中原与西域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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