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试惊雷:中枢令下考谋战,荣王肃坐定军心
隆冬大考的武场硝烟未散,军学讲武堂已被一层沉肃的氛围笼罩。
陈琅自中枢发来的令谕,昨夜由枢密院驿卒快马传至甲字营:“营中自荣王柴熙诲以下,全员需参文试,策论题《论江淮水师之重建与海防方略》,阅卷官由枢密院判官郭守文、护驾军大帅李重进、禁军都指挥使韩令坤共任,三日为限,非合格者不得入营操练。”
这道令谕绝非寻常考校 ——
江淮水师乃南国藩篱,然自提督林仁肇远调武昌镇守江中,总督杨延玉北镇渤海,两大水师大将调离,致使水师日渐废弛。自南唐覆灭后久疏操练,加之赵宋近年已在海州操练水师,隐隐有制衡南周之意。陈琅此举,既是考校甲字营将卒 “谋战” 之能,更是筛选可担 “海防重任” 的栋梁,暗藏中枢经略江海的长远布局。
天未亮,讲武堂内案牍森列,文房四宝皆按枢密院规制摆放。郭守文身着绯色朝服,端坐于上首,案上摊着《大周江淮舆图》与前朝水师旧档,目光扫过阶下将卒时,自带中枢官员的威严:“文试非为逞文才,乃为验方略。诸位皆是甲字营精锐,他日或掌军、或统兵,若只知冲锋,不知筹谋,何以当大任?”
杨延贵甲胄锃亮,立于将列间眉峰微聚。他跨前半步抱拳躬身,声如洪钟却带着三分迟疑:禀诸位上官,末将等出身行伍,惯于马踏塞北、箭指苍穹,虽对水师建设、海防布局略有耳闻,但要将胸中丘壑化作纸上策论,实非所长。 他杨家世代镇守燕云,自幼弓马娴熟,可这海战之事终究隔行如隔山,这番直言既显武人坦诚,亦是在场众将的共同心结。
柴熙诲银甲未卸便阔步而入,靴底踏碎堂中凝滞的空气。他听闻此言忽而驻足,剑眉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鎏金剑柄在掌心叩出清脆声响:杨家七郎竟要临阵怯笔? 寒芒从剑锋流转至眼底,扫过满室将官时似裹挟着霜雪,若连 水师营垒如何筑、海疆防线如何布 都写不明白,倒真不如你兄长延玉当年半分风采。我等身披大周玄甲,非是哪家私兵,既要执戈卫社稷,更需提笔定乾坤。策论无需堆砌辞藻,只消剖明要害 —— 否则日后如何挥师北上,直捣汴梁,收复故都? 话音未落,他已振袖落座首排,狼毫蘸墨时腕如青松,全然不见少年人的浮躁,满室将校悬着的心也随之落定。
曹元显见状,亦按捺住心中忐忑,走到后排案前。他双手紧握笔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握惯了弯刀的手,此刻面对素纸,竟有握长槊对阵千军的凝重。
二、考场众生相:荣王策论藏远略,元显墨痕显实操
“开始。” 郭守文一声令下,堂内只余研墨之声与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烛火摇曳,映得案上《江淮舆图》的江河脉络愈发清晰。
柴熙诲垂眸落笔,首句便定格局:“江淮者,南周之襟带;水师者,襟带之锁钥。无锁钥则长江门户洞开,漕运断绝,赵宋若自海州水师南下,金陵危矣。” 继而分述方略:“首年当造中小型战船百艘,船侧开炮孔,架改良轰天雷,以固江防;次年编练水师,募沿海渔民为向导,肃清盐官、杭州一带海盗,断赵宋可能借海盗扰我后方之念;第三年需建远洋舰队,巡弋东海,一则护海贸,二则制衡赵宋海防,为北伐创造侧翼优势。” 字里行间,将水师建设与北伐大局紧密相连,远非 “守江” 这般简单。
楚无声奉陈琅之命,隐于堂外廊下巡视,见柴熙诲策论进度,转身回齐王府禀报:“荣王策论直指‘江海联动抗赵宋’,其‘远洋舰队’之构想,已超出江淮防御,触及制衡赵宋海权之策,思路之远,非寻常将卒可比。”
另一侧,曹元显却陷入困顿。他盯着 “海防方略” 四字,良久才落笔:“水师当强,战船当多,兵士当勇。” 写罢便觉空泛,涂去重写,又觉辞不达意,纸上很快积起几团墨痕,如他心中焦灼。他自秦凤从军,转战西北,多与骑兵对阵,水师之事仅在盐官抗海盗时略有接触,此刻要将零散见闻化为系统方略,实非易事。
首日考毕,郭守文将考卷归类,连夜送抵齐王府。陈琅与符清漪灯下阅卷,先翻开柴熙诲的策论,符清漪指着 “远洋舰队” 一段,轻声道:“熙诲此策,看似谈海防,实则是想借水师拓展南周战略空间,若真能建成,赵宋便多了一层牵制,北伐时亦能减少侧翼顾虑。”
陈琅指尖划过纸页,墨香混着灯油味弥漫:“武试见勇,文试见略。他能将水师与北伐大局绑定,是块帅才料。” 继而拿起曹元显的考卷,见满纸墨痕,不禁莞尔:“曹元显是块好武料,却需磨一磨‘谋’的本事,否则只能为将,难以为帅。”
三、六日鏖战:三次落榜显困局,荣王点拨破迷津
文试评判由李重进与韩令坤主理,二位老将皆历后周、南周两朝,深知水师建设之难 —— 南唐时曾因只重战船数量、不重实操,导致水师虽众,却屡败于后周。是以二人阅卷,首重 “实操”,次看 “格局”,辞藻优劣倒在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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