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地遇骑,秋风迎客
显德十四年四月末,秦凤路的秋风裹着沙砾,刮过苍茫的河西走廊。陈琅一行沿着官道前行,身上的粗布短褂已沾了不少尘土,远处的祁连山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偶尔能听见几声战马的嘶鸣,带着边地独有的苍凉。
“相公,前面来了支骑兵!” 赵烈勒住马,手按在腰间短刀上。陈琅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玄甲骑兵从官道尽头疾驰而来,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为首的将领身披猩红披风,腰间悬着一把弯刀,正是凉州节度使曹延禄。
骑兵在陈琅面前百步外停下,曹延禄翻身下马,大步走来。他比陈琅记忆中更显魁梧,脸上留着一道浅浅的刀疤(去年与吐蕃作战时留下的),目光扫过陈琅一行,最后落在他手中的布囊上:“陈大哥,别来无恙?某接到秦凤路巡检使的信,说你带着‘货’来,特意赶回来见你。”
陈琅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延禄,多年不见,你倒比当年在国子监时,多了几分将军气概。” 他打开布囊,取出两卷文书,“这是江南皇商司的盐引契约 —— 只要你愿抗赵,江南的盐,任由凉州专营;这是铁器供应文书,每月三千斤铁器,从汉中府转运至河西,绝不耽误。”
曹延禄接过文书,粗略扫了一眼,却没立刻表态,只是翻身上马:“陈大哥,跟某来个地方,咱们再谈。” 他调转马头,朝着不远处的一片松林驶去,骑兵们紧随其后,留下陈琅一行在风中,面面相觑。
赵烈低声道:“相公,这曹延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琅却不慌,策马跟上:“他是将门之后,重的是‘忠’字,定是要带我去见个人,或者去个能说心里话的地方。”
二、墓前诉忠,密报激愤
松林深处,一座孤零零的墓碑立在土坡上,碑上刻着 “大周河西节度使曹议金之墓”,碑前摆着两束干枯的野花,显然是常有人来祭拜。曹延禄翻身下马,走到墓前,躬身行了三礼,才转身对陈琅说:“这是先父的墓。当年先父率归义军归附大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借大周之力,抗契丹、拒吐蕃,保河西百姓平安。”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摩挲着墓碑上的刻字:“先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曹家世代守河西,永为大周臣’。可赵匡胤呢?他篡了大周的江山,杀了符国丈、苏局使,如今还要勾结契丹 —— 这不是把先父的心血,都喂了狼吗?”
陈琅心中一震,从怀中摸出探闻局的密报,递了过去:“延禄,你看这个。探闻局的人在幽州城外截获的 —— 赵匡胤已派使者赴辽,许以燕云西部三州,换契丹出兵袭杨业的幽州防线。若契丹真的南下,不仅杨业危,河西也会被契丹盯上。”
曹延禄接过密报,越看脸色越沉,最后猛地将密报摔在地上,拔出腰间弯刀,一刀斩落墓前的松柏枝,断枝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契丹杀我兄长曹延顺!当年兄长率三百骑袭契丹粮道,却被契丹人围杀,连尸骨都没找回来!” 他的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此仇未报,他们又想助篡贼!真当我曹家好欺负,真当凉州铁骑是摆设吗?”
骑兵们见主将发怒,纷纷拔刀,弯刀映着夕阳,发出冷光,齐声喊道:“抗赵!抗辽!保河西!” 声浪在松林间回荡,震得落叶纷纷落下。陈琅望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清楚:曹延禄的抗赵之心,已被彻底激发,接下来,就差一个 “盟誓”,将这份心,变成实实在在的约定。
三、割血盟誓,酒碗为约
曹延禄收刀入鞘,对身后的亲兵喝令:“取酒来!要大碗!” 亲兵立刻递上两个粗陶大碗,又拿来一壶烈酒。曹延禄拔出短匕,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滴入第一个酒碗中,猩红的血珠在酒液中散开,格外刺眼。
“陈大哥,” 他将碗递到陈琅面前,眼中满是坚定,“某曹延禄,对天起誓:愿率凉州三万铁骑,攻长安、取同州,断赵党西援之路!江南只需每月供我粮草五万石、铁器三千斤 —— 若粮草迟到一日,某便停兵一日;若粮草断供,某便自解兵权,任凭江南处置!”
陈琅望着碗中的血酒,没有丝毫犹豫,也拔出短匕,在指尖划了一道小口,鲜血滴入第二个酒碗:“某陈琅,也对天起誓:江南若违诺,粮草迟到一日,某自请罢去江南兵马副元帅之职;若粮草断供,某愿以死谢罪!从今往后,江南与凉州,同仇敌忾,共抗赵党,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两人同时举起酒碗,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干!” 他们齐声喝道,将血酒一饮而尽。酒液混着鲜血,带着一丝腥甜,却让两人的心中,都燃起了火焰 —— 这碗血酒,不仅是江南与凉州的盟约,更是 “困龙局” 西北一极的奠基礼。
曹延禄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对陈琅笑道:“陈大哥,某就信你这一回。当年在国子监,你给某披的那件狐裘,某至今还留着 —— 你不是那种会失信的人。” 陈琅也笑了:“延禄,你放心,江南的粮草,下个月就从登州出发,走海路至河西,绝不会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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