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堂奏法,铁律初定
显德十三年六月朔旦,紫宸殿檐角的铜铃未及叩响晨曦,早朝的钟鼓便已破空而来。柴荣斜倚蟠龙金柱,三层软垫衬着单薄脊背,苍白面色几近透明,唯有眸中两点寒星,仍迸溅着病体支离国政的锋芒。文武群臣屏息垂手,殿内鸦雀无声 —— 皆知今日所议《藩镇限禄法》,是王朴与陈琅联袂抛出的镇国重器,更如一柄寒光凛凛的削藩利刃。
王朴执卷徐行,青袍扫过丹陛,恍若流云卷过青玉阶:“陛下,自乾符烽火燎原,藩镇割据如附骨之疽。今北伐功成,燕云重归版图,若不革除尾大不掉之弊,恐养痈成患,再酿祸端。臣与陈国公殚精竭虑,草拟《藩镇限禄法》,恭请圣裁。”
内侍将卷轴呈递,柴荣目光如电,扫过几行便转手陈琅:“陈卿,为诸卿详解。”
陈琅展卷而立,声若洪钟:“此法三策,直指要害。其一,爵禄兵权两分—— 藩镇世袭之爵,可荫及子孙,然虎符印信,必归中枢调遣,杜绝私相授受;其二,财赋尽归户部—— 藩镇所需粮饷,依兵籍定额拨付,严禁私征赋税、私铸钱币。皇商司将监临盐铁,截断私养甲士的财源;其三,将领三年迁调—— 藩镇主将,三年一换,以防结党营私,根除尾大不掉之患。”
殿内轰然炸开,武将班列中,数位藩镇出身的将领面色骤变。这三策,恰似三把钢刀:没了兵权世袭,爵位形同虚衔;断了私征财路,如何豢养死士;三年一迁,根基尽毁。
彰德军节度使李筠越众而出,声震殿宇:“陛下!藩镇久镇一方,谙熟山川险易,方能御敌于外。若三年一迁,刚摸清虚实便调离,边疆危矣!且严禁私征,若户部调拨迟滞,士卒饥寒,何谈保家卫国?”
话音未落,又有两员大将附和,声浪如潮:“李公所言极是!此法若行,藩镇锐气尽挫,如何抵御契丹、吐蕃?”
陈琅冷眼扫过三人,心底冷笑。李筠素来首鼠两端,今日带头阻挠,必有幕后推手。正要驳斥,王朴已踏前一步,声如裂帛:“一派胡言!唐末藩镇之乱,皆因兵财两权独揽,才敢与朝廷分庭抗礼!今中枢依册拨付,岂会有误?尔等借口边防,不过是想私蓄爪牙!”
柴荣忽咳血沫,却强撑威仪:“王卿所言,正合朕意。《藩镇限禄法》乃国之根本,再有阻挠者,以谋逆论处!”
金口玉言落地,满殿死寂。李筠等人面如死灰,踉跄退下。陈琅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沉如铅 —— 这三人,正是探闻局密报中与赵氏往来密切的藩镇,赵匡胤此举,分明是借藩镇试探中枢底线,困龙局的裂隙,已初现端倪。
二、密室议事,困龙雏形
朝散,陈琅随王朴入偏殿。烛影摇曳中,舆图铺展如山河万里。王朴指画标记:“李筠等人的跳梁,必是赵匡胤授意。他虽失了殿前司兵权,却仍能搅动藩镇,此法推行,怕是荆棘载途。”
陈琅朱笔如电,在舆图上划出三道红线:“我已有‘困龙局’破局之策。”
“西锁咽喉。” 朱笔点向河西走廊,“河西曹氏兄弟,与我义结金兰,忠勇可嘉。奏请陛下赐予盐引专卖权,曹氏既赖盐利安身,必死守河西。他日赵匡胤若兵败,西逃吐蕃、西夏之路,就此断绝。”
王朴击节赞叹:“妙!曹氏手握重兵,又得盐利,定能扼守西陲。”
“北掣其肘。” 朱笔移向幽州,“杨业率五万东路军,蒙陛下亲封代国公,对柴氏忠心不二。我已密令探闻局传信,若汴京有变,杨将军可挥师南下,以勤王之名,牵制赵氏叛军。赵匡胤若想染指汴京,必先应付北方劲旅,首尾难顾。”
“南方如何?”
“南控命脉。” 朱笔横扫江南,“皇商司已调运江南粮草盐铁,分批运往淮南李重进处。李重进乃柴氏宗亲,统领侍卫亲军。一旦赵氏生变,中枢可断汴京粮道 —— 汴京仰仗江南漕运,缺了粮草,叛军撑不过旬日。”
王朴凝视舆图,惊出一身冷汗。他饱读兵书,自诩算无遗策,此刻却被这纵横捭阖的布局震撼。陈琅又道:“此局不仅在排兵布阵,更在人心博弈。藩镇各怀鬼胎,赵氏兄弟野心勃勃,曹翰之流骤得高位,背后必有图谋。若不及早布局,柴帝一旦龙御归天,天下必将大乱。”
王朴拍案而起,连呼三声 “妙哉”:“我自诩熟读孙吴兵法,今日方知天外有天!此局不仅困敌于疆场,更困天下野心于无形!”
陈琅神色凝重:“王公,此乃机密中的机密,万不可外泄。成,则柴氏江山稳固;败,则社稷倾覆,天命易主。”
王朴肃然拱手:“自今日起,愿倾尽全力,辅佐此局。但愿后世知晓,曾有人于大厦将倾时,力挽狂澜。”
烛火明灭间,两人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困龙局,就此落子。
三、暗通款曲,漏洞难补
夜幕笼罩汴京,赵匡胤府邸却灯火通明。李筠等人面色阴沉,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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