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七年腊月十二,长江瞿塘峡的晨雾还未散尽,杨延玉的靖江水师已列着船队,顺流驶入峡口。江水裹挟着泥沙,在礁石间奔涌,战船两侧的水师士兵握着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两岸 —— 按陈琅的粮道调度计划,这支载着三万石粮的船队,需在五日内抵达重庆府,为东路军补充剑门战败后的粮草缺口。
“提督,前面就是‘滟滪堆’,水流湍急,需减速通过!” 舵手高声喊道。杨延玉站在旗舰 “靖江号” 的甲板上,望着前方江心那片露出水面的礁石,点头道:“传令下去,船队单列行进,避开滟滪堆,弓弩手随时待命!”
水师战船皆是泉州海事局新造的 “楼船”,船身高三丈,可载粮千石,两侧还按柴荣旨意加装了铁皮,本以为能防住蜀军的寻常攻击。可谁也没料到,危险正藏在峡口两侧的密林里 —— 后蜀水师将领高彦俦,早已率五千蜀军在此设伏,二十艘装满硫磺、油脂的木船,正藏在岸边的芦苇荡中,只待周军船队进入包围圈。
“放!” 随着高彦俦一声令下,蜀军士兵点燃木船的引火索,将其推入江中。火船顺着湍急的江水,像一条条火龙,直冲周军船队。“不好,是火船!” 周军士兵惊呼起来,纷纷举弓射箭,试图将火船射偏,可江水太急,火船速度太快,眨眼间就撞向最前面的三艘粮船。
“砰 ——!” 火船撞上粮船的瞬间,硫磺与油脂遇火爆炸,火焰瞬间窜起三丈高,吞噬了整个船身。粮船上的士兵们来不及逃生,有的被烧死,有的跳入江中,却被湍急的江水卷走。杨延玉见状,立刻下令:“弃船!让后面的战船调头,退出峡口!”
混乱中,又有两艘战船被火船引燃,士兵们只能砍断缆绳,任由着火的战船顺流漂去。直到午时,周军水师才彻底退出瞿塘峡,停泊在峡口外的宽阔江面。杨延玉清点损失,心疼得脸色发白 —— 三艘战船被焚,两艘战船受损,三万石粮仅剩下一万六千石,还折损了两百余名士兵。
“提督,蜀军还在峡口内,咱们怎么办?” 副将抹着脸上的烟灰,声音沙哑。杨延玉望着瞿塘峡口那片翻滚的浓烟,沉声道:“立刻给陈总掌事送信,说瞿塘峡遇火船偷袭,粮草损失近半,请求泉州海事局火速调运补给;再派探子潜入峡口,查探蜀军的布防,若有火船,务必提前通报!”
与此同时,汴京紫宸殿的铜炉里,龙涎香燃到了尽头,最后一缕青烟绕着案上的急报盘旋。
柴荣展开奏报的手指微微发颤 —— 西路军的字迹潦草急促,字里行间满是焦灼:李重进的侍卫亲军已缺粮十日,士兵劫掠蜀地村寨,绵州城外竟传出 “拒周粮,保家园” 的童谣;更棘手的是,后蜀主孟昶暗中联络吐蕃松潘部(驻绵州西北松潘草原),许以 “盐铁百担、丝绸千匹”,要其率两万骑兵袭扰周军西路粮道(米仓道西北支线),若松潘部真的出兵,西路军恐遭绵州蜀军与吐蕃骑兵两面夹击。
“孟昶竟敢勾连吐蕃部族!” 柴荣将奏报重重拍在案上,瓷杯里的茶水溅出,在舆图上晕开一片水渍,恰好覆住绵州西北的 “松潘草原” 标注,“松潘部骑兵擅长沙原奔袭,若让他们断了米仓道西北支线,李重进的三万将士,岂非要困死在绵州城外?”
王朴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舆图西侧的 “河西走廊”,沉吟道:“陛下,松潘部虽骑兵精锐,却有一致命弱点 —— 其部族越冬的青稞粮储,全靠河西走廊的商旅补给(松潘部与归义军素有贸易往来,每年从河西购入半数青稞)。若能断其粮草来源,他们必不敢轻易助蜀。”
“可谁能去断松潘部的粮?” 柴荣追问。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陈琅捧着粮道账册匆匆入内,听闻君臣对话,当即躬身道:“陛下,臣有一策。河西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三年前率部归顺大周,其侄曹延禄现居汴京,在国子监与李守义同窗,叔侄二人对大周向来忠心。归义军骑兵擅长沙漠、草原奔袭,且河西走廊至松潘草原一路平坦(沿洮河而行,无险峻山地),若令曹元忠派其子曹延恭,率五千骑兵奔袭松潘部的粮草聚集地‘叠溪城’(松潘部与后蜀贸易的中转站,储存着半年粮储),焚毁青稞粮仓、驱走牧群,松潘部失了生计,必不敢再与后蜀勾结。”
柴荣眼中一亮 —— 他倒忘了曹延禄这层关系。曹延禄在国子监求学时,与陈琅交好,曾多次向曹元忠传递汴京消息,归义军的忠心毋需置疑。“好!就依陈卿之计!” 他当即命内侍取来纸笔,亲笔写下密诏:“令曹元忠遣子曹延恭,率五千骑兵奔袭叠溪城,焚吐蕃粮仓、驱其牧群,断其助蜀之念。事成之后,赏归义军丝绸千匹、铁器五百件。”
密诏用八百里加急送往河西沙州时,曹元忠正与儿子曹延恭检阅骑兵。接过密诏,曹元忠看完后递给曹延恭,沉声道:“大周有召,需你率部奔袭叠溪城。松潘部近年常劫掠我归义军的商队,此次正好一并清算。” 曹延恭接过密诏,年轻的脸上满是战意:“父亲放心!儿臣率骑兵沿洮河走,三日便能到叠溪城,定不辱使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