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晨光刚漫过州桥,皇商司外就已排起长队。百姓们踮脚望着墙上张贴的黄榜,指指点点的声音里裹着惊奇 —— 那是柴荣亲笔所书的《黄河纤夫令》,墨迹未干,末尾还盖着鲜红的 “御前之宝” 印玺。
“凡年满十六至五十的壮丁,愿为黄河纤夫者,月钱一贯二百文,由皇商司统一发放!” 识字的书生高声念着,人群里炸开了锅。先前的纤夫多是被官吏强征,不仅分文没有,还要自备干粮,如今竟有如此厚的饷银,连挑着菜担的老汉都停下了脚步。
陈琅站在司内的廊下,看着这幕景象,指尖捏着半张漕运股票的样券。券面印着黄河漕船的图案,边缘烫着金箔,中间用朱笔写着 “凭此券,岁末可分漕运红利三成”。这是他与王朴琢磨了三个月的法子 —— 让百姓、商户甚至纤夫都能入股漕运,既能解决新漕运的资金缺口,又能让更多人从漕运中获利,断了契丹、南唐借漕弊作乱的根基。
“总掌事,赵大人的信。” 杨延玉捧着封信进来,信封上沾着磁州窑的灰。陈琅拆开一看,赵普的字迹比往日潦草,却透着股执拗:“磁州窑新制的漕船钉已备妥,只是听闻要发纤夫月钱,恐国库难支。若需削减,可先从窑工的饷银里扣。”
陈琅失笑。这位被贬的前枢密副使,倒还在操心漕运的成本。他提笔回了句:“月钱一分不能少,这是朝廷给纤夫的定心丸。至于银子,你且看今日的股票能不能卖出去。”
州桥边的黄榜下,忽然起了骚动。几个穿着绸缎的中年人围着张贴黄榜的小吏,为首的是漕帮把头冯三,他指着榜文冷笑:“皇商司这是要抢饭吃?咱们漕帮世代拉纤,用得着你们来发月钱?”
小吏刚要辩解,就被冯三推了个趔趄。人群里的纤夫们却不干了,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往前一站,正是永济渠的老纤夫张五:“冯把头这话就错了!以前你们收我们‘过帮钱’,拉一趟船倒贴半两银子,如今皇商司给月钱,你凭什么拦着?”
“就是!” 几十个纤夫围了上来,手里还攥着磨得发亮的纤绳,“我们要去皇商司报名!”
冯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身后的几个打手刚要动手,就被赶来的护榷军拦住。韩令坤穿着都头的灰布军服,腰里别着断喉刀,声音比永济渠的浪头还响:“陛下有令,谁敢阻挠纤夫令,以抗旨论处!”
冯三认出这是前殿前司都指挥使,吓得腿一软。韩令坤却没看他,径直走到张五面前,从怀里掏出几枚新铸的显德通宝:“这是预支的月钱,今日就开工,去把沉在渠底的旧漕船拖上来,改造成新粮船。”
张五接过铜钱,手指在钱缘的锯齿纹上摩挲着 —— 这是陈琅特意加的防伪标记,比旧钱沉实得多。他突然对着韩令坤作了个揖:“韩都头,俺们信你。”
陈琅在廊下看得清楚,对杨延玉道:“把第一号漕运股票给张五送去,就说皇商司赠的,年底能分的红利,够他儿子读三年书。”
皇商司的股票行刚开门,就涌进了不少商户。一个卖绸缎的掌柜捏着股票样券,眉头皱得像团乱麻:“这玩意儿能当真?漕运赚了钱,凭什么分我们三成?”
“凭这个。” 陈琅从柜台后走出,手里拿着本账册,“去年河北漕运亏损五千贯,皆因官吏盘剥、漕帮勒索。如今有纤夫令管着人力,有护榷军盯着河道,更有股票盯着账目 —— 你们入股的银子,每一文都用在修船、买粮上,年底结算,赚了就分,亏了我皇商司兜底。”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惊叹。一个白发老者颤巍巍地走上前,他是城南的米商,去年被漕帮坑了两船米:“陈总商,俺…… 俺能买十张不?”
“多少都能买。” 陈琅示意账房登记,“哪怕买一张,也是漕运的股东,能去码头查账,能看新船怎么装粮。”
正说着,冯三带着几个漕帮的人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刀:“谁也不许买!这股票就是废纸!”
韩令坤一步上前,断喉刀出鞘半寸,寒光直逼冯三:“你再说一遍?”
冯三的刀 “哐当” 落地。他看着周围商户愤怒的眼神,突然瘫坐在地:“俺们漕帮…… 以后怎么办?”
“入皇商司的漕运队。” 陈琅的声音平静,“你们熟悉河道,懂行船,只要按规矩来,月钱比纤夫差不了,年底还能分股票红利。”
冯三愣住了,眼里的戾气渐渐散了,只剩下茫然。
三日后,磁州窑的炉火比往日更旺。赵普蹲在泥料堆前,看着工匠们往船钉里掺生铁 —— 这是他琢磨出的法子,能让钉子更坚固,还能省下三成铜料。
“大人,皇商司送股票来了。” 小吏捧着个木盒进来,里面装着五十张漕运股票,“陈总商说,这是给窑工的福利,年底分红能换不少米。”
赵普拿起一张,指尖拂过券面的漕船图案。他忽然想起父亲的话:“做生意和铸钱一样,得让人人都觉得值,才长久。” 他咧嘴笑了笑,对着工匠们喊:“都过来领股票!好好干活,年底咱们多分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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