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瑶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小碎花的窗帘,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艾草香,不同于在林场时常年不散的风沙味与煤烟味。
她怔怔地躺在炕上,看着头顶干净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这不是小隔间,也不是知青点的窑洞,而是属于她的房间,是家人为她准备的房间。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坐起身看向桌子上的闹钟,指针刚过五点。
侧耳一听,堂屋静悄悄的,想必家人还在睡觉。
她怕自己动静太大吵醒大家,便轻手轻脚的将衣服换好!
换好衣服后,她坐在桌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桌上的圆镜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又黑又粗糙的脸颊,那是常年在沙漠里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这样的一张脸,配上身上崭新的衣服,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顾清瑶的脸颊瞬间涌上一阵难堪,下意识地想换回自己的衣服。
可手指刚碰到柜门,又缩了回来!
这是奶奶为她做的衣服,若是自己任性地换回旧衣服,奶奶看到了定会伤心的。
妈妈心里对她的愧疚也会更深。
她咬了咬下唇,将自己的旧衣服放进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仿佛要将过去的苦难一并藏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坐在桌前,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四号下午。
那天的风沙格外大,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跟往常一样在沙漠种树,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刚流到下巴就被风沙吹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还没到下工的点,远处就传来了马车的铃铛声,她抬头一看,只见马车直接停在她附近,车帘被掀开,顾清远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愤怒跟愧疚。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将她的身世都告诉了她。
那一刻,困扰了她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为什么吴淑芬对她总是非打即骂,为什么家里的好吃的从来没有她的份,为什么她要跟个奴才似的,伺候一大家子人。
所有的疑惑,在那一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大伯跟大伯母希望能将你接回去,” 顾清远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大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大伯母已经把她的工作转给你了。你若是同意回去,大堂哥会帮你办所有手续,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她当然想回去!当初一起下乡的知青,要么托关系回城了,要么因各种原因嫁给了当地的人,只有她还在这片黄沙里苦苦支撑。
迎接一批又一批下乡的知青。
她不是嫌弃这里的人,而是害怕!
害怕自己将来的孩子,也会出生在这个气候恶劣、水资源匮乏、生存条件艰苦的地方,一辈子被黄沙困住。
五年了,她对这里的风沙和暴雪早已产生了深深的畏惧。春秋两季的风沙能把人吹得站不稳,夏天的烈日能把皮肤晒伤,冬天的暴雪能把房门堵死。
如今有机会离开,她怎么可能不愿意?
当天下午,她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没有丝毫留恋,甚至没跟知青点的人打一声招呼,就跟着顾清远离开了。
车轮滚滚,卷起漫天黄沙,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熟悉的沙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可以离开了。
……
听到堂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清瑶连忙起身,将房门打开。
姚玉兰看着她穿戴整齐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顾清瑶摇摇头,“不是,我昨晚睡的很好,只是习惯早起了。”
姚玉兰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那咱们娘俩先去洗漱,你早上想吃啥?妈给你煮!”
“我吃啥都行,不挑的。”
“那妈给你煮疙瘩汤喝,再烙几张葱油饼配着吃!你吃得惯香菜不?”
顾清瑶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连忙点头道:“吃得惯的!”
“行,那我在疙瘩汤里放点香菜,好吃着呢!”
顾清瑶拿上洗漱用品,跟着姚玉兰往厨房走去。
她低着头,看着身边母亲的影子,心中觉得暖暖的!
……
宋心悦一觉睡醒,拿着洗漱用品走出房间时,就闻到了厨房飘来的葱油香。
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姚玉兰正在灶台前烙饼,顾清瑶则在一旁陪着,气氛格外融洽。
宋心悦笑着打招呼:“妈,清瑶,早啊!”
姚玉兰抬头看她一眼,笑着道:“起来了,马上就吃饭了!”
宋心悦应了一声,连忙洗漱!
……
吃饭前,宋心悦掏出十块钱递到姚玉兰面前:“妈,这是我的生活费。”
姚玉兰笑着把钱推了回去:“不用给生活费,你把粮本跟副食本给我就行。这钱啊,留着自己用。”
昨天晚上,顾老太太就跟姚玉兰说过,宋心悦刚嫁过来,清宴又常年不在家,让姚玉兰多照顾着点,往后宋心悦不管在家里吃饭,还是去小院吃饭,都不用收她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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