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望着那辆三轮车拐过海边小路,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他站在滩涂上,脚下是湿漉漉的泥地,风从背后吹来,仿佛推着他向前。裤腿上溅满了泥点,斑驳凌乱。
他掏出声呐仪,屏幕上的信号忽明忽暗,指向海域深处。刚才签到获得的“潮间带金属物探测辅助”仍在生效,指针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胶鞋,鞋帮上还粘着一小片标签残片,上面写着H-892。这个编号他查过,是“海顺号”使用的一种未登记、无备案的防腐剂,只出现在走私船的冷冻舱中。
如今它却出现在这里——与赵秀兰有关。
陈岸脱下工装外套铺在地上。地面太软,一脚踩下去能陷到小腿。他趴下来,将声呐仪的探头插入旁边一条浅水沟。水流有助于稳定信号传输。
仪器嗡鸣一声,波形图清晰起来。金属物体就在前方约二十米处,埋得不深。
他慢慢爬过去,用手扒开表层淤泥。盐碱地干扰大,仪器时有失灵,但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信号跳动前,指尖都能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
“有人吗?”远处传来喊声。
陈岸抬头,看见周大海的侄子握着鱼叉跑来。少年满头大汗,喘着气说:“我叔让我来找你,说你在海边。”
“来得正好。”陈岸指着仪器,“帮我挖这儿,下面有东西。”
少年蹲下看了一眼:“这地这么烂,怎么挖?”
“别啰嗦。”陈岸把外套卷成垫子,“踩这儿,用鱼叉撬开硬壳层。”
两人动手协作。少年刚踏上一块礁石边缘,脚下一滑,险些摔倒。陈岸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
坑底渗出黑水,散发出刺鼻气味。
“差点掉进去。”少年抹了把脸,“这泥不对劲。”
“先别管。”陈岸紧盯仪器,“再往左半米,就在这儿。”
他们用鱼叉一点点撬松周围的硬泥,再用手清理中心区域。不到十分钟,一个铁盒的边角露了出来。
盒子锈蚀严重,边缘几乎腐烂断裂。
陈岸伸手去取,却被卡住了。他跪在泥中,肩膀抵住旁边的礁石用力一顶,终于将铁盒拔了出来。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系统提示: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气象预判’。”
他还未反应过来,声呐仪突然弹出红色警告:两小时内将有大雨,并伴有雷暴。
天边已聚起云层,灰蒙蒙地压向海岸。风向也变了,迎面扑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快打开看看!”少年催促。
陈岸用力掰开锁扣,铁盒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里面裹着一层油布,拆开后是一份文件夹,封面印着“陈氏集团”,下方还有港商陈天豪的签名。
“这是什么?”少年问。
“渔船改造批文的转让协议。”陈岸快速翻阅,“但签字是假的,纸张材质也不对——整份文件都是伪造的。”
他又抽出另一份,发现印章拼接痕迹明显,显然是打印合成。
正欲继续查看,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洪叔拄着拐杖奔来,手中的铜钥匙叮当作响。他脸色发白,一边喘息一边挥手:“快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怎么回事?”陈岸没动。
“这片滩涂地下的管道三年前就裂了!”洪叔指着泥地,“冷库排出的‘海波宁’废液一直在渗漏,你们碰过泥,再不走皮肤会溃烂!”
陈岸低头看手,指尖有些发痒,尚不严重。
“你是说……这些泥有毒?”少年惊恐道。
“不止有毒。”洪叔缓了口气,“‘海波宁’遇雨水会释放刺激性气体。你现在闻不到,是因为风向朝海。一旦下雨,风向一转,整片海岸都得封锁。”
陈岸立刻将文件塞回铁盒,用油布包好,放入防水袋密封。他把袋子递给少年:“你先走,送到生态站控制室锁起来,谁问都说没见过。”
“那你呢?”
“我留下。”
“你疯了?”洪叔吼道,“还想取证?命重要还是证据重要?”
“我都想要。”陈岸从胶鞋里撕下一小块内衬,刮了些带有白色结晶的纸屑装进塑料袋,“这纸经过深海处理,和‘海顺号’有关。我要知道是谁让它流到这里。”
洪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图纸塞给他:“这是我儿子偷偷画的冷库排水图,主裂口在北侧第三段。你要找源头,就往那边查。”
少年背着铁盒跑了。风越刮越猛,电线杆上的电线开始晃荡。
陈岸收好图纸和样本,站着没动。他望着那一片黑褐色的泥地,雨还未落,空气却已沉闷如压。
洪叔拉他:“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停下。
“等等。”他说。
弯腰从泥中拾起半截断裂的塑料管。外皮标注生产日期为去年六月,但接口处的胶布崭新,颜色未变。
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H-892配套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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