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尘的指尖刚触碰到自省池的银光,池水便如活物般漾开涟漪,那些泛着柔光的水波顺着指尖攀援而上,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再是山谷中的静谧池畔,而是熟悉的青云宗山门前 —— 晨雾未散,师父正站在演武场中央,手中拂尘轻挥,拂去石桌上的露水:“逸尘,你可知‘冲和’二字,最忌何为?”
他下意识地躬身行礼,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记忆中的师父转过身,面容却模糊成一片光晕,唯有声音清晰如昨:“你总说要守冲和之道,却在宗门被灭时,恨自己力量不足;在域外遇阻时,怨天道不公。这‘恨’与‘怨’,便是冲和的破绽。” 石桌上突然浮现出两面铜镜,一面映着他握剑欲斩执念之灵的模样,灵力激荡间失了平和;另一面照见他面对道祖秘境时的急切,眼神中藏着对力量的渴望。
“这不是执念。” 萧逸尘终于开口辩解,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守护同门、探寻道真,本就是我之道途。”
“执念不在事,在‘执’。” 师父的声音化作气流,缠绕着他的识海,“你以冲和为‘法’,却暗自以‘结果’为秤 —— 若守护失败,便觉道途无光;若道真难寻,便疑自身不足。如此患得患失,与强求极致力量者,又有何异?” 铜镜突然碎裂,碎片中涌出无数画面:他为救林羽强行催动混元真炁,导致道力紊乱;他因灵汐的担忧,暗中加快秘境探索的脚步;他望着阴阳和融图,总在期盼它能早日展现更强威力。
识海深处传来一阵刺痛,界和玉符在此时发出温润的光。萧逸尘猛然想起守秘老者的话:“复不是回归过去,而是看清本质。”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任由那些画面在眼前流转,不再急于辩解。渐渐地,他发现那些 “破绽” 背后的真相:恨自己无力,是因为初心本是守护;怨天道不公,是因为坚信道应护善;急求力量,是因为怕辜负同伴的信任。
“原来如此。” 萧逸尘轻声叹息,“冲和不是无悲无喜的枯木,而是在情绪中守得住本心。” 他抬手触碰那些碎裂的镜片,指尖流过的混元真炁突然变得柔和,不再有之前的躁进。镜片中的画面开始变化:宗门被灭时,他虽悲痛却未堕入杀戮;域外遇阻时,他虽急切却未违背道心;面对力量诱惑时,他虽动摇却终守冲和。那些所谓的 “破绽”,不过是道心在历练中的涟漪,而非溃堤的缺口。
池水的银光在此时收敛,萧逸尘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池边,掌心的观复玉牌多了一道 “常” 字篆纹。自省池的水面映出他的面容,眼神中少了此前的些许急切,多了几分澄澈。不远处,林羽正一步步走向池水,道剑在鞘中微微震颤,似在期待又似在抗拒。
林羽踏入池水的瞬间,银光突然变得凌厉,化作无数剑影将他环绕。眼前的景象切换至三年前的迷雾森林 —— 他为护村民斩妖,却误杀了被妖魔附身的孩童,那孩子最后的眼神如针般扎在他心头。“你说剑意本是守护,却连一条无辜性命都保不住。” 孩童的声音在剑影中回荡,无数破碎的剑脊从地面升起,每一片都映着孩童的面容,“若当时你能更果断些,若你力量足够强,何来误伤?放弃那可笑的‘和光’,追求无匹剑意,才能真正守护一切。”
道剑突然挣脱鞘口,剑脊的盘古虚影变得狰狞,竟主动朝着剑影飞去。“没错,唯有力量……” 林羽的眼神开始浑浊,指尖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涌入剑身,“只要能守护,些许牺牲又算什么?” 就在此时,萧逸尘掌心的观复玉牌亮起,一道银光射向林羽眉心 —— 那是 “守静笃” 的道韵共鸣。
林羽猛地一震,识海中浮现出萧逸尘在玄虚幻境中的话:“愧疚不是执念,而是警醒。” 他强行压下躁动的剑意,凝视着那些剑影:“我从未否认失误,但守护的真谛,从不是‘零牺牲’的妄想,而是‘不妄杀’的坚守。” 他伸手抚上最锋利的一片剑影,指尖被割破的血珠滴入池水,“若为追求力量而模糊善恶边界,那守护便成了杀戮的借口。这道愧疚,我会永远铭记,但它不是枷锁,是剑意的‘准绳’。”
血珠融入池水的刹那,凌厉的剑影突然柔和下来,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道剑。剑脊的盘古虚影重新变得宁静,剑身上的冲和道纹外,多了一道代表 “警醒” 的赤纹。林羽退出池水时,观复玉牌上浮现出 “明” 字篆纹,他望着萧逸尘微微点头,眼中是彻底解开桎梏的清明。
灵汐踏入自省池时,银光化作温润的绿雾,将她带回灵雾林最繁盛的时节。妹妹灵月正坐在樱花树下编织花环,花瓣落在她发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你看这花开得多好,咱们灵族的家园,会一直这么美对不对?” 话音刚落,樱花突然开始枯萎,灵月的身影变得透明,周围的树木成片倒下,焦土从脚下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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