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将青石城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子时已过,寒气刺骨。
林浪赤足踏过西街的青石板,每一步都在积雪上留下暗红的印记。血衣冻结成的冰甲,随着走动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战鼓。
他的背后,林家广场方向灯火通明,人声隐约可闻。青石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那里,等着看一场“天剑宗亲传被废”后的大戏。
“林浪!你站住!”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软软提着繁复的裙摆,不顾形象地追出半条街。雪花沾满了她的发鬓,让她看起来像个雪中精灵。
“回去!你快回去啊!”她几乎是在哀求,声音在风雪中颤抖,“天剑宗的柳无涯长老带着大队人马就在广场!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少年停住脚步,缓缓回头。
那张沾染血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双眸深处,黑金交织的火焰一闪而逝,如同深渊中窥探人间的魔眼。
“软软。”
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唤出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奇异的温柔:
“我若此刻退这一步,从今往后,不仅是天剑宗,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觉得可以踩在我头上。他们会踩我一辈子,直到我烂在泥里,再也爬不起来。”
他凝视着她泪眼模糊的双眼,问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问题:
“你愿意将来嫁给的,是一个永远抬不起头、任人践踏的废物吗?”
苏软软猛地噎住,滚烫的泪水在寒风中凝结成冰粒,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想不顾一切地喊出“我不在乎”,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破碎的哽咽。她比谁都明白,林浪此刻的选择早已超越了少年意气——这是沉默十六年后的总爆发,是向不公命运发起的挑战!
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林浪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他伸手拂去她睫毛上的冰粒,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刚从地狱爬出的复仇者。
“回去吧。”他收回手,声音低沉而决绝,“好好看着。下一次见面,我要让整个天剑宗——在你面前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说完,他毅然转身,在积雪中拖出一道蜿蜒的血色足迹,义无反顾地投向那片灯火最盛处。
……
林家广场上,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无数火把在风雪中顽强燃烧,将偌大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火焰灼烧着飘落的雪花,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声,更添了几分肃杀。
广场中央的高台被临时改造过,十丈见方的青石板被削得平整如镜。边缘插满了天剑宗的赤火旗,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隐隐构成一个炽热的阵势。台面上的积雪早已融化蒸发,干燥得与周围的银装素裹格格不入。
台下人头攒动,泾渭分明。
最内圈是林氏族人,表情复杂——有幸灾乐祸的,有冷漠旁观的,也有暗藏担忧的。中间是各世家代表,大多带着审视的态度。最外圈则是盔明甲亮的城卫军,刀剑出鞘。
高台前方,天剑宗外门长老柳无涯负手而立。青袍在风雪中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鹰隼。他声音灌注星力,如闷雷滚过全场:
“林浪此獠,心性歹毒,废我天剑宗内门弟子星门,此乃欺师灭祖之罪——当诛!”
最后一个“诛”字刻意加重,冰冷的杀意让不少修为较低者打了个寒颤。
林家大长老林啸天手持龙头杖,老脸阴沉地上前一步:
“柳长老息怒。林家管教无方,必给天剑宗一个交代!”
“交代?”柳无涯冷笑,“我只要他的人头!”
林啸天身躯微震,握着龙头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杵地:
“开启——生死台!”
轰隆隆——
地面裂开,一方巨大的黑色石台自地底升起。台面布满暗红纹路,那颜色深沉得发黑,仿佛是干涸了无数岁月的血迹,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这就是林家祖传的生死台,一旦登台,生死由命!
“林浪!登台领死!”林啸天怒喝。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少年自风雪中一步步走来。血衣冰甲,赤足踏雪,一步一个血印。他走得很慢,却异常稳定,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命运的节点上。
他抬眸,目光平静地掠过台上杀意沸腾的柳无涯,掠过脸色铁青的林啸天,掠过台下形形色色的面孔,最后定格在那座不祥的黑色石台上。
“领死?”少年低笑,声音穿透风雪,“今日我若不死,死的便是你们的天!”
一步登台,风雪戛然而止。
林浪站在台中央,缓缓闭目。
外界的喧嚣、敌意、杀机,在这一刻都被隔绝。他的意识沉入体内——
断骨在神秘力量作用下飞速愈合,发出细微的麻痒;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咆哮,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力量;识海深处,黑金星图缓缓旋转,散发出渴望与饥饿的意念。终焉第一星像被囚禁的凶兽,一次次撞击着无形壁垒,催促他去吞噬、去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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