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南岸,昔日北魏的滩涂阵地,如今已彻底易主,化为大秦帝国汹涌南下的坚实桥头堡。数座巍峨的浮桥如同巨龙的脊背,横跨滔滔黄河,将北岸无穷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重甲步兵方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铿锵过桥;骑兵集群牵引着战马,小心翼翼地行进;更有无数辎重车辆,满载粮草、箭矢以及拆卸开的巨型攻城器械部件,在工兵的吆喝声中,缓慢而坚定地移动。整个场面浩大而有序,彰显着一个新兴王朝的强大战争潜力。
中军大帐已然在前沿设立。陈衍卸去了沾满征尘的盔甲,但眉宇间的锐气比任何铠甲都更加逼人。他站在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周围簇拥着王镇恶等一众将领。
“陛下,”一位将领指着地图上洛阳周边星罗棋布的小城,“这些据点如跗骨之蛆,是否分兵先逐一拔除,以绝后患?”
陈衍目光沉静,摇了摇头:“不必。拔除这些小城,耗时费力,正中拓跋焘下怀,欲拖延我军,疲敝我师。我们的时间不多。”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洛阳城上,“直取心脏!其余四肢自然麻痹。”
他下达了一连串清晰的指令:“王镇恶,着你率前军精锐,配属大量骑兵,不以占领为目的,全力扫清通往洛阳的主要驿道及周边隘口所有魏军据点!遇寨破寨,遇卡拔卡!务必保证主力通往洛阳的道路畅通无阻!”
“其余各部,沿清理出的通道,稳步向洛阳推进!骑兵向外延伸,遮断战场,隔绝洛阳与外界的联系!工械营随行,寻找合适地点,开始预筑营垒,组装器械!”
“诺!”众将领命,雷厉风行。
命令迅速转化为行动。王镇恶亲率一支由重步、强弩和精骑混编的快速兵团,如同出鞘的利刃,沿着官道向西猛插。起初进展顺利,一些小型的戍堡和哨卡望风而逃,或稍作抵抗便被碾碎。
然而,北魏的反应很快到来。一支由鲜卑勋贵子弟率领的野战兵团,约万人,在一个名为“黑石峪”的隘口严阵以待。他们并非单纯的守城部队,而是能骑善战、寻求野战中决胜负的精锐。
一场遭遇战猝然爆发。
北魏骑兵率先发起冲锋,试图利用地形冲击北秦军的行军队列。但王镇恶经验老道,迅速令重步兵结阵,长槊如林竖起,强弩手居后抛射箭雨。大秦的弩箭尤其犀利,三棱透甲锥轻易撕开了魏骑的皮甲,人马栽倒者甚众。
魏军步兵随后压上,双方在峪口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北秦军装备更精良,纪律更严明,阵型保持完好。但魏军凭借一股悍勇之气和地利的些许优势,死战不退,战斗一时陷入胶着。王镇恶甚至不得不亲自率亲卫队投入反击,才最终将魏军击退,占领了隘口。
清点战场,大秦军虽胜,但伤亡亦不容小觑。王镇恶看着魏军撤退时依旧不算混乱的队形,面色凝重地对副将道:“拓跋焘的家底还在,野战不可小觑。传令下去,后续进军,需更加谨慎,斥候再放远二十里!”
与此同时,黄河下游,独孤信率领的东路军,则上演着完全不同的戏码。
他的大军渡过黄河后,并未如饿虎扑食般直冲邺城,而是如同一张迅速张开的大网。数支骑兵纵队以邺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泼洒出去。
他们有时突然出现在某条粮道上,将北魏的运输队劫杀焚毁一空;有时夜间突袭某个烽燧台,守军往往还在睡梦中便丢了性命;有时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一些小城池外,擂鼓呐喊,作出试探性攻击的姿态,一旦守军紧张备战,他们又呼啸而去,转而攻击别处。
更有精锐的轻骑,深入河北腹地,甚至逼近信都等地,沿途散播谣言,制造恐慌。
整个河北南部,顿时风声鹤唳,狼烟四起。各地告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北魏河北都督拓跋健的案头。
“报!秦军骑兵出现在邺城以北,劫掠粮队!”
“报!西南方向烽燧连环示警,疑有大队秦军活动!”
“报!一支秦军偏师正在攻击汤阴,请发援兵!”
拓跋健头皮发麻,他根本无法判断哪一路才是真正的威胁,哪一路是佯动。看着地图上仿佛无处不在的“秦军”,他最终做出了独孤信最希望他做出的决定:收缩兵力,固守要点。
“传令!命黎阳、馆陶之兵,即刻回援邺城周边!”
“增强各城守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战!”
“八百里加急!禀报大将军和陛下!我河北遭遇秦军主力猛攻,邺城危殆,无力西援!请求支援!”
独孤信站在高处,望着远处邺城方向明显变得频繁的兵马调动和紧闭的城门,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磁石,已经牢牢吸住了河北的铁屑。
而在遥远的西北方,李渊率领的万五千精骑,正经历着与中、东路截然不同的艰苦。
漠南的风沙粗粝干燥,打在脸上生疼。放眼望去,多是茫茫的戈壁和稀疏的草原,水源稀少,极易迷路。队伍完全依靠高车部落向导拔略的经验前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