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齿轮,在慕容月于乡野间播撒希望种子的同时,于长安坚城之下,已然咬合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冰冷的杀机取代了初冬的寒意,弥漫在每一寸焦灼的土地上。
北秦军大营,中军帐内。
陈衍并未披挂全副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轻便的皮甲,目光沉静地落在巨大的沙盘之上。沙盘之上,长安城郭、街巷、宫阙历历在目,比任何地图都更为直观。这是根据多年情报、俘虏口供以及能工巧匠的回忆,日夜赶制而成,几乎与真实长安无异。
王镇恶、独孤信、老魏等一众悍将分立两侧,人人面色肃穆,眼神中却燃烧着压抑不住的战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引而不发的张力,仿佛绷紧的弓弦,只待那最后一声令下。
“消息确认了?”陈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一名身着夜行衣,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斥候校尉单膝跪地,语速极快却清晰:“禀王上,确认无疑!内应乃原晋朝降魏之羽林郎将赵伦,其家小尽遭魏国留守大将长孙嵩虐杀,血海深仇,其志坚决。今夜三更,玄武门值戍副将乃其生死之交,届时将以火把为号,放下吊桥,开启城门!”
“长孙嵩可知?”陈衍再问。
“长孙嵩连日督战,疲乏不堪,加之我军围而不攻,其稍有懈怠,今夜应在府中安歇。城内守军虽众,然粮草被截多次,士气低迷,多为强征之汉卒,人心思变者众!”
“好。”陈衍缓缓吐出一个字,目光从沙盘上抬起,扫过帐中每一位将领,“数月围困,血战黄河,等的便是今日。长安,不仅是旧都,更是天下脊梁!光复此地,则关中定,关中定,则天下之势逆转!”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声音陡然凌厉:“诸将听令!”
“末将在!”帐内吼声如雷。
“王镇恶!”
“末将在!”王镇恶踏前一步,甲叶铿锵。这位历史上刘裕麾下第一猛将,如今已成为陈衍手中最锋利的战矛。
“率你本部锐士,并‘玄甲营’为重锋!城门一开,即刻突入,直扑宫城及武库,遇抵抗,尽数碾碎!”
“得令!”
“独孤信!”
“末将在!”独孤信目光锐利如鹰。
“率轻骑两营,沿城墙内侧驰骋,抢占各门,阻敌溃逃,亦防外援!凡有妄图关闭城门者,杀无赦!”
“得令!”
“老魏!”
“老奴在!”老魏独臂按刀,杀气腾腾。
“率‘跳荡营’死士,清扫街巷,镇压小股负隅顽抗之敌。告知将士,城内多是我汉家百姓,非必要不得惊扰,不得焚掠!违令者,军法从事!”
“王上放心!哪个兔崽子敢祸害百姓,老子先剁了他的手!”
一道道军令如流水般发出,各军将领领命而去,迅速回归本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营寨之中,火把次第点燃,兵士们默默检查着刀枪弓弩,给战马喂上最后一把豆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陈衍走出大帐,仰望星空。今夜无月,繁星却格外璀璨,仿佛无数逝去的英灵正在俯瞰着这片即将再次被鲜血浸染的大地。他想起灞桥折柳,想起未央宫柱上的刻名,想起黄河畔的累累白骨……这一天,等了太久。
“月儿…”他心中默念,慕容月在后方为他稳固根基,而他,将要为她,为所有追随他的人,夺下这座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城池。
三更梆子声,隐隐从长安城内传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面玄武门方向,三支火把猛地划破黑暗,按照约定的方式,左右摇动了三次!
“信号!”了塔上的哨兵嘶声大喊。
“攻城!”陈衍的声音冰冷如铁,下达了最终命令。
“咚!咚!咚!!!”
沉重的战鼓声猛然炸响,打破了夜的寂静,如同巨人的心跳,震撼着整个战场。
“轰隆——!”
早已准备多时的北秦炮车,发出了第一轮怒吼!不再是轰击城墙,而是将燃烧的巨石和火油罐抛射向城头后方,压制守军,制造混乱!
“杀!!!”
王镇恶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率领着武装到牙齿的玄甲重骑和精锐步兵,朝着轰然洞开的玄武门冲去!铁蹄踏地,声如奔雷!
城门口,果然已经陷入了混乱。数十名内应士兵正与尚未反应过来的魏军守兵厮杀,吊桥已然放下,城门大开!王镇恶部毫不减速,如同钢铁洪流般直接冲入了城门洞,将零星抵抗的魏兵撞飞、踩碎!
“进城!快!抢占要点!”王镇恶大吼,长槊所指,所向披靡。
身后的玄甲洪流迅速涌入城门,然后按照预定计划,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城内各个战略要地涌去。
独孤信的轻骑紧随其后,入城后立刻分兵,沿着马道冲上城墙,或是沿着城墙内的街道狂奔,扑向其他城门。许多城门的魏军守军甚至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疾驰而来的北秦骑兵砍翻在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