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过,初冬的寒意骤然降临黄河两岸。一夜之间,北风呼啸,气温骤降,河岸边缘甚至结起了薄薄的冰凌。对于对峙已久的两军而言,这恶劣的天气意味着更多的艰难,但也可能蕴藏着意想不到的战机。
北魏御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拓跋焘眉宇间的焦躁。连日来的试探和准备,虽确认了南岸守军似乎确显疲态,但强渡黄河的损失必然巨大,且陈衍诡计多端,他始终存有一分疑虑。
就在这时,一位出身北地、熟知寒冰特性的谋臣献上一计:“陛下,天降寒流,实乃天助我也!黄河虽未完全封冻,然水流趋缓,岸边已结薄冰。臣有一策:可遣死士于夜半时分,择一水流较缓之处,不断汲水泼洒于浅滩及近岸河面。如此彻夜劳作,借助这酷寒之气,或可迅速冻结出一座足以通行人马之冰桥!届时,我精锐可悄无声息暗渡南下,直插南贼心腹!”
此计可谓奇险!依托天时,出人意料。若成,则大军可省去打造浮桥的繁琐和强渡的惨烈,一举奠定胜局;若败,则派出的精锐恐有去无回。
拓跋焘闻言,眼中精光大盛。他深知用兵贵在出奇,此计虽险,却正合他打破僵局之心!“好!此计若成,卿当记首功!”他当即下令,挑选五千最精锐敢战之士,由骁将豆代田统领,备好水囊、水桶等物,待夜色最深、寒气最重时动手。
是夜,月黑风高,寒风刺骨。北魏大营中,五千精锐人衔枚、马裹蹄,悄然集结于预定河段北岸。士兵们沉默地开始工作,用一切可以盛水的工具,反复将冰冷的河水泼洒在预先选好的浅滩和近岸水面上。河水迅速冻结,一层又一层,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向深处蔓延。整个过程紧张而无声,只有寒风呼啸和水花泼洒的细微声响。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南岸北秦军对此等奇袭手段并非毫无防备。陈衍深知气候也是战争要素,早已严令哨塔加倍警惕异常天气下的敌情。
一座位置刁钻、经过伪装的北秦哨塔上,哨兵裹紧皮袄,正努力对抗着严寒和困倦。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北秦工匠根据陈衍粗略描述试制出的“千里镜”——虽然镜片打磨粗糙,视野有限且边缘扭曲,但已远超肉眼视力。
哨兵习惯性地将千里镜对准漆黑的对岸,缓缓移动。突然,他动作一顿。镜片中,对岸某处漆黑的河面上,似乎有一些极不自然的小范围反光点在微弱晃动,还有大量模糊的黑影在蠕动。
“有情况!”哨兵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立刻低声向塔下示警。消息通过预先设置的铃绳,迅速传向中军大帐。
陈衍被亲卫唤醒,闻报后立刻亲自登上附近的高台,举起另一架精度更高的千里镜仔细观察。虽然看不真切细节,但那片区域异常的人影活动和微弱反光,结合今夜骤寒的天气,一个可能性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冰桥……拓跋焘竟想出了这等法子!”陈衍心中凛然,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好!来得正好!朕正愁饵料不够香,你便送上门来!”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语速快而清晰:
“传令!沿岸守军,尤其是敌试图筑冰桥区域,故作不知,暗中后撤,放开口子!弩炮暂歇,不得发射!”
“命独孤信,率两千玄甲死士,伏于第二道防线之后,刀出鞘,箭上弦,但闻号炮,立刻杀出,封堵缺口!”
“命水师,分出十艘快船,满载火油硝石,移至上游隐蔽处待命,听令顺流而下,焚毁冰桥后路!”
“其余各军,按预定计划,准备反击!”
北秦大营如同一个被悄然触发的精密机关,瞬间行动起来,却又保持着外松内紧的态势。南岸依旧显得“安静”而“疲惫”,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北岸,豆代田看着眼前逐渐成型、在夜色中泛着幽幽寒光的冰桥,心中激动万分。冰面比预想的还要坚固,已经足以通行士卒!“快!再快些!”他低声催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先过河、立下头功的场面。
他却不知,自己和他的五千精锐,正一步步踏入陈衍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黄河的寒风,此刻吹拂在双方将士身上,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命运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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