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当空,澄照山馆前两进宫门尽数敞开。
红色长毯自最外间的白玉阶下笔直铺入,贯穿庭院。
红毯两侧,是单人单席的紫檀木小几与锦缎坐席。
众诰命夫人已按指引坐下,虽非宫宴无需大礼梳妆,放眼望去,满堂云鬟丽影,无一人敢在妆饰上有半分懈怠。
众所周知,敬安长公主喜欢排场,生活奢靡。来赴她的宴,衣着打扮,绝不能有丝毫马虎。
清越悠扬的乐声,乘着晚风,借着水音,袅袅传来。
乐声源自琼华湖,停靠岸边的花船上,乐师们正在演奏,借着水声传进正殿。
原本贵妇间的小声议论,随着乐声响起,不自觉地打住。
“长公主驾到。”
太监的一声唱喝,全场肃然,众人直看向后门入口处。
片刻后,脚步声起,敬安长公主扶着太监缓缓而至,萧令曦照例跟在她身后。
不同的是,以往站在敬安长公主左侧的萧令曦,今天站在右侧。
敬安长公主左侧是一位年轻妇人,紧跟在年轻妇人身侧的是个少女。
“拜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妇人起身行礼,声音整齐有序。
敬安长公主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全场,带着习以为常的威仪,道:“免礼。”
“谢长公主。”众妇人起身。
小太监扶着敬安长公主,端坐正中高台上。萧令曦随之入席,却不是常坐的左侧首席,而是对面的右侧首席。
“请段太太入席。”敬安长公主格外说道。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愉身上,好奇、打量、惊讶、审视、探究……
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艳羡。
京城女眷们对段行野的评价是,对女人极度恶劣,就算娶了正妻,弄不好也会被虐待至死。
没人羡慕一个将死之人。
“段行野就算有正室,也会是个可怜人”,这是京城贵妇们的共识。
直到此时此刻,段太太出现在众人面前。
优雅得体,没有一丝苦相,还能被敬安长公主如此礼遇,肯定是极得丈夫喜爱。
竟然真有女人,能收服段行野,还因此得到了泼天富贵。
“段太太,沈姑娘这边请。”
小太监躬身引路,沈愉淡定自若,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恭谨笑意,在满殿无声的注视中,走向左侧首席。
原本萧令曦的坐席。
沈昭跟着在左侧次席坐下,哪怕焦点人物是沈愉,她站在旁边都有种被灯光照着的感觉。
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男人们会那般汲汲营营,拼命往上爬。为了权势地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单纯的富贵,商贾之家就可以达成。
锦衣玉食,华屋美婢,这些用金银即可换取。
但人能享受的富贵是有限的。
一日不过三餐,夜眠仅需六尺,再多的珍馐穿肠而过,再美的绫罗裹身也不过蔽体。
唯有权势,是无限的。
就看端坐高台的敬安长公主,被人仰望、被人忌惮,一言可定荣辱,一行可决生死。
这种掌控一切、立于云端的爽感,可不是吃什么、穿什么能代替的。
宫乐再次更换,宴席正式开始。
两列身着统一宫装的宫女,手捧朱漆描金托盘鱼贯而入。
每人对应一席,行至案前,先屈膝行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再将菜品端上。
几十人同时动作:起身、摆放、后退、再行礼,最后悄然后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一道道菜品端上,沈昭并不觉得多美味,还不如将军府的厨子。
她留心周边,发现靠近敬安长公主位置的席面上,每个人的菜色都不同。
就比如她和沈愉的:沈昭的是金汤野菌烩肥鸭,沈愉的却是竹荪莲子炖官燕。
这是明显照顾了沈愉的身体。
按照坐位排序,越靠近敬安长公主,诰命品阶越高。
身处高位,自然需要格外照顾,会按照身体情况上菜,体贴周到。
至于后面的席位,全部都是统一菜品。权势不够,便没资格开小灶。
菜过三巡,宫乐换了一曲又一曲。
突然有太监上前,手捧卷宗开始朗读。
席间所有人顿时打起精神来。
重头戏开始了。
这回捐款事宜,是萧令曦全权操办。
首先,让众女眷带着现银和银票来武陵春色,本就不现实。
五品以上的官员,家中有五千两的家底很正常,但家中存放着五千两现银,就不一定了。
官宦之家的很多资产,是田产地契、古董字画,以及金银器皿。
就算每家都有五千两以上现银,现银支付的接收与存储,又会产生安全问题。
即便这些都解决了,如此大的数额、这么多的人,稍有不慎出了错,后续麻烦会非常多。
萧令曦的方案是,给到来的诰命每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其夫君的官职姓名,加盖敬安长公主的印章。
由宫中掌印大监,派宫中识字的太监和宫女,把每张纸条准确发放到每位诰命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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