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林晚秋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从柜子里取出那套只有重要场合才穿的的确良军便装。这是陆沉舟去年用积攒的布票给她做的,浅灰色的面料笔挺,衬得她格外精神。
厨房里,她特意多煮了两个鸡蛋,又烙了几张葱花饼。陆王氏起床时,看见儿媳穿戴整齐地在灶前忙碌,不禁愣了一下。
“今天这是要去哪儿?”陆王氏问。
林晚秋把烙好的饼装进盘子:“妈,我今天要去后勤部提交承包荒山的方案报告。”
陆王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吃了饭再去,别空着肚子。”
早饭后,林晚秋仔细检查了一遍要提交的材料。那份《关于承包闲置荒山进行中草药种植的可行性报告》是她花了几个晚上的心血写成的,足足有二十多页。她用从医院借来的打字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又用复写纸誊写了两份。
报告的封面是她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的标题,下面是“汇报人:林晚秋”和日期“1980年5月28日”。
陆沉舟帮她整理着材料,轻声叮嘱:“见到王部长不要紧张,把你的想法说清楚就行。这份报告写得很好,数据详实,论证充分。”
林晚秋点点头,把报告装进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七点半,她准时出门。五月的阳光已经很有些热度,照在部队营区的红砖墙上。路两边的白杨树哗啦啦地响着,像是在为她鼓劲。
后勤部办公楼是一栋二层小楼,墙面上还留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标语。林晚秋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王部长的办公室在二楼东头。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林晚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是王部长洪亮的声音。
推开门,王部长正在和几个干部开会。看见林晚秋,他笑着招招手:“林医生来了?正好,我们都想听听你的想法。”
办公室里有四五个人,除了王部长,还有后勤部的李政委、生产科的张科长,以及两位她不认识的干部。大家都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林晚秋有些紧张,但还是落落大方地问好:“王部长好,各位领导好。”
“坐,坐。”王部长指指旁边的木椅子,“你那份报告,沉舟同志已经给我看过初稿了。今天你把正式报告带来了?”
林晚秋双手递上文件袋:“是的,这是完整的可行性报告,还请各位领导指正。”
王部长接过报告,先递给李政委一份,自己留了一份,又把另一份递给张科长:“大家都看看。林医生,你先简单说说你的想法。”
林晚秋稳了稳心神,开始汇报:“各位领导,我提议承包后勤部管辖的西山荒坡,建立中草药种植基地。这个想法主要基于三点考虑。”
她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几个小袋子:“首先,这是咱们西山荒坡的土壤样本。虽然贫瘠,但非常适合种植黄芪、甘草、柴胡等常用药材。这些药材耐旱耐贫瘠,管理粗放,很适合在荒山上种植。”
几位领导传看着土壤样本,不时点头。
“第二,咱们部队医院每年都要从外地采购大量中药材,费用不菲。如果能够自产,预计每年可以节省采购经费30%以上。”林晚秋翻开报告的一页,“这是我去年的采购记录和价格对比。”
李政委推了推老花镜,仔细看着数据:“这个数字很可观啊。”
“第三,”林晚秋继续说,“现在国家正在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鼓励发展多种经营。我们作为军人家庭,应该积极响应党的政策,为部队建设探索新路子。”
她翻开报告的最后一章:“这是我做的详细规划。前期开荒需要20个人工,可以动员家属院的闲散劳动力。种子和工具经费,我做了详细预算。预计第一年就可以实现部分药材自给,三年内形成规模。”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听见翻动纸页的声音。几位领导都在认真阅读报告。
张科长最先开口:“林医生的想法很好,数据也很详实。不过我有个问题,开荒种地是个辛苦活,你本身在医院的工作已经很忙了,能兼顾得过来吗?”
林晚秋早有准备:“张科长,这件事不是我个人承包,而是带领家属院的姐妹们一起干。我已经和马桂兰等几位军属商量过,大家都很有热情。我们可以利用休息时间和节假日进行开荒种植,不会影响本职工作。”
李政委点点头:“发动群众,这个思路对头。不过,这片荒山的所有权还是部队的,承包后的收益怎么分配,报告中写得还不够具体。”
“李政委说得对。”林晚秋诚恳地说,“我建议收益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上交后勤部,作为土地承包费;一部分作为再生产资金;剩余部分按劳分配给参与劳动的军属。具体比例可以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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