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透过榆树的枝叶,在家属院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天才蒙蒙亮,陆家小院的烟囱里已经冒出了袅袅炊烟。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站在灶台前忙碌的,是身形挺拔的陆沉舟。
他换下了一贯穿得笔挺的军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绿色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右手掌勺的动作仍能看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那是战场留下的印记,但整体已协调流畅了许多。锅里熬着小米粥,旁边的蒸笼里热着昨天林晚秋特意多蒸的二合面馒头。他动作不算娴熟,甚至带着点军人特有的刻板认真,但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
林晚秋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她披衣下床,走到厨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却异常专注。晨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侧脸轮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起这么早?我来吧。”林晚秋说着就要上前。
陆沉舟头也没回,专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米粥:“你再睡会儿,粥马上就好。今天场里不是有军区报社的记者要来采访你?养足精神。”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晚秋看着他认真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自从她获得“三八红旗手”的荣誉后,陆沉舟分担家务就变得更加主动和自然。他似乎在用这种最朴实的方式,表达着对她的支持,也践行着他们之间“共同进步”的约定。
她没再坚持,转身去叫冬冬起床。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睡眼,被林晚秋牵着走到水缸边洗漱。陆沉舟端着粥锅出来,看到儿子歪歪扭扭地站着,便走过去,拿起旁边的小木梳,动作略显笨拙却极其轻柔地给冬冬梳理睡乱的头发。冬冬舒服地眯起眼睛,小脑袋在他爹的大手里蹭了蹭。
这一幕,恰好被早起倒痰盂的邻居钱嫂子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神情,隔着矮篱笆打趣道:“哎哟,陆营长,这梳头的手艺都快赶上我们这些老娘们儿了!”
陆沉舟手上动作没停,只抬眼看了对方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平淡:“孩子头发乱了,理理整齐。”
钱嫂子啧啧两声,端着痰盂走了,但那眼神里的惊奇和隐约的羡慕,却留了下来。
早饭桌上,小米粥熬得恰到好处,馒头也热得松软。陆沉舟给冬冬剥着煮鸡蛋,又很自然地将咸菜碟子往林晚秋那边推了推。一家三口安静地吃着早饭,气氛温馨而宁静。
“上午采访,别紧张。”陆沉舟放下筷子,看着林晚秋,“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实实在在的,照实说就行。”
“嗯。”林晚秋点点头,心里因为他这句简单的话而踏实了不少。
送走了林晚秋和去了托儿所的冬冬,陆沉舟挽起袖子,开始收拾碗筷。他清洗得很仔细,碗沿都不留一点油渍。做完这些,他看了看天色,又从门后拿出一个旧麻袋和一把小铲子,出了门。
家属院后面有一片闲置的坡地,长满了各种杂草。陆沉舟走到一片长着茂盛车前草和马齿苋的地方,蹲下身,用小铲子仔细地将这些草药连根挖起,抖掉泥土,放进麻袋里。这些都是林晚秋平时常用的草药,她之前提过一嘴,说最近用量大,附近都快采不到了。他记在了心里。
他干活效率极高,动作利落,不一会儿就装了半麻袋。汗水浸湿了他后背的衬衣,紧紧贴在坚实的肌肉上。几个路过去菜地的军属看到这一幕,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瞧见没?陆营长给他家晚秋挖草药呢!”
“啧啧,真是变了个人。以前哪会干这些……”
“人家晚秋现在是红旗手,本事大着呢,陆营长这是知道疼人了!”
“要说也是晚秋值得,里里外外一把好手……”
议论声隐隐约约飘进耳朵里,陆沉舟恍若未闻,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支持妻子的工作,分担家庭的琐碎,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中午,陆沉舟赶在林晚秋回来前,用早上就备好的菜,炒了个素炒白菜,又切了一碟咸菜。饭菜刚摆上桌,林晚秋就带着一身疲惫和兴奋回来了。
“采访还顺利?”陆沉舟一边给她盛饭,一边问。
“还行,问得很细,我把生态养殖的想法和教大家用草药防疫的事儿都说了。”林晚秋坐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目光落在桌上虽然简单却热气腾腾的饭菜上,又看到墙角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和里面露出的熟悉草叶,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看向陆沉舟的眼神里充满了动容,“你……你去挖草药了?”
“嗯,顺路。”陆沉舟语气平淡,把饭碗递到她手里,“快吃吧,下午不是还要去防疫室?”
林晚秋低下头,扒了一口饭,米饭的香甜混合着心底翻涌的暖意,让她眼眶有些发热。他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却总是用最实际的行动,默默支撑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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