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安静地吃完早饭,谁都没有起身。
灶台上的光芒早已消散,但空气里还萦绕着淡淡的暖意。陈砚舟将碗筷收进水槽,没有立即清洗,只是把手搭在池边,目光落在案板上那五张泛黄的残谱上。
沈君瑶站在左侧,围裙带子自然地垂落,先前闪烁的微光已不见踪影。唐绾的相机依然挂在肩上,屏幕却已暗了下去。余昭昭的灯牌包放在料理台一角,亮过之后再无反应。宋小满将刀匣重新抱在怀里,指尖轻抚着刀鞘。阿阮合上了铜铃箱,低头凝视自己的鞋尖。
电视突然响起。
声音不大,是早间新闻的播报。画面切换到市局门口,赵德利跪在地上,双手戴着手铐,低着头,身后站着穿制服的警察。
昨日凌晨,原副市长赵德利因涉嫌贪腐、勾结黑恶势力等多项罪名主动投案......
没有人说话。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但听着还是让人心里空落落的。折腾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事,最后就浓缩成一句新闻稿,就这么结束了?
余昭昭轻声问:他真的去自首了?
唐绾点头:我刚收到内部消息,他在机场休息室喝完那碗汤后,当场崩溃,把什么都交代了。
沈君瑶摸了摸腰间的虎牙手铐,没有说话,但嘴角的线条柔和了些。
陈砚舟转身走到灶台前,伸手取下挂在钩子上的炒勺。银汤勺腕饰轻轻碰触勺柄,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他握紧炒勺的瞬间,勺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真的在自己颤动。
紧接着,沈君瑶的围裙带无风自动,轻轻扬起一角。唐绾的相机镜头忽然泛起一层薄光,不像普通的反光。余昭昭的灯牌包闪烁了三下,绿、黄、红,恰似交通灯的次序。宋小满腰间的刀鞘地弹开一道缝隙,柳叶刀露出了一角。阿阮手腕上的铜铃,清脆地响了半声,仿佛被人轻轻触碰。
五样信物,同时产生了感应。
炒勺悬浮起来。
它从陈砚舟手中飘起,停在灶台正中央,离案板三十公分高,稳稳当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
光芒从勺底渗出,先是银白,继而转成金色,一圈圈扩散开来,将整个厨房照得通明。食材柜里的葱段、姜片、干香菇,全都微微颤动,自发排列整齐,像是被无形的手整理过。蒸锅里的水尚未沸腾,蒸汽却已袅袅升起,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隐约能看出是个穿着厨师服的背影。
陈砚舟注视着那团蒸汽,没有回避。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系统最后一次显形。
但他并不想看什么神迹。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发光的炒勺。
掌心滚烫,但他没有松开。
不是你让我做菜。他说,是我自己一直想这么做。
话音落下,光芒骤然收敛。
所有异象消失。
蒸汽散去,食材落回原处,五件信物的光芒也熄灭了。只有炒勺还在他手中,但它已经变了。
变得更重了。
原本小巧的炒勺,此刻变成了一把巨型锅铲,通体乌黑,边缘带着岁月的磨痕,像是用了数十年的老物件。铲柄粗实,上面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心味。
陈砚舟低头看去,手腕上的银汤勺也不再震动,安静地贴着皮肤,仿佛沉睡了。
头顶传来的一声脆响。
旧招牌心味餐馆掉了下来,砸在门口的地毯上,木框裂开一道缝隙。
与此同时,一块新匾额从天花板的缝隙缓缓降下,稳稳挂在门楣上,黑底金字——真心味耕堂。
阿阮第一个跑过去查看,踮起脚尖轻抚边框:这字......是我爷爷的笔迹。
其他人也围拢过来。
沈君瑶轻声念道:真心味耕堂?
唐绾笑了:心味多了两个字,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余昭昭拍了拍门框:这回是真正挂牌营业了。
宋小满眼眶微微发红:我们......有家了。
陈砚舟没有过去。
他将巨型锅铲插进案板的裂缝中,稳稳立住,如同竖起一面旗帜。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抬起头。
父母站在门外。
陈建国拄着拐杖,背微微佝偻,但站姿依然挺拔。林美娟手里紧握着一支玉簪花,指节泛白,目光紧紧锁在儿子身上,却不敢迈进门来。
陈砚舟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单膝蹲下,替母亲系好松开的鞋带。
林美娟的手轻轻颤抖,缓缓落在他的头上。
陈建国嗓音沙哑:这店......总算回来了。
许铮这时从巷口走来,肩上扛着行李包,脸上带着笑容:老板,我辞职了。
陈砚舟直起身:以后打算做什么?
专职负责安保。他把行李包放下,站到门边,目光扫过街道,谁敢来闹事,先过我这关。
沈君瑶走过来,自然地站到陈砚舟左后方,手轻搭在围裙带上。唐绾取出烧焦的剪报复印件,凝视良久,终于仔细折好收进口袋。余昭昭靠在料理台边,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早餐:粥 煎蛋,像是初学写字的人所写。宋小满放下刀匣,解开外袍,露出里面樱花粉的旗袍。阿阮打开铜铃箱,取出铃铛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新招牌正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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