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航员,报告‘深空号’结构完整性。”
凌曜的声音在泛着冷光的主控室内响起,像一把冰锥戳破了能溺死人的沉默。主控台蒙着层灰,他指节泛白的手指在按键上翻飞,指尖擦过冰冷的金属面板时,甚至带起细微的灰痕——刚才的撞击让整艘船都在震颤,此刻残留的余波还在他的手腕里隐隐发麻。
“结构完整性:73%。警告:第7区气密门(外部作业舱入口)发生结构性形变,持续失压风险等级:极高。”AI“领航员”的电子音毫无起伏,主屏幕却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红,警报框精准地框住了外部作业舱的坐标——那是叶燃十分钟前踏出的地方。
凌曜的呼吸骤然顿住。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切到外部摄像头,可屏幕上只有乱跳的雪花点,偶尔有扭曲的星辰碎片一闪而过——摄像头早就在撞击中成了废铁。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比真空的低温更刺骨。这不是副本里常见的危机,没有预设的解法,没有可回溯的节点,只有屏幕上那片死寂的红,和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的一句话:叶燃还在外面。
“叶燃!回话!你那边怎么样?”
凌曜攥着通讯器,指腹几乎要嵌进设备边缘的棱角里。平时总能稳得像块磐石的声线,此刻裹着层不易察觉的颤音,在空旷的主控室里格外清晰。
通讯频道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像钝锯在神经上反复拉扯。足足五秒后,叶燃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挤出来,混着粗重的喘息和宇航服动力系统过载的闷响,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的:“……操,刚才一块碎片擦着头盔飞过去,差点把我脑浆子摇匀了。门框变形卡死了,手动阀门锈得跟焊死似的,我正用撬棍……”
“刺啦——!”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顺着通讯器炸响,凌曜甚至能清晰勾勒出那幅画面:无重力的真空里,叶燃的宇航服后背喷着微弱的推进气流,整个人像片被风吹动的金属板,悬在扭曲变形的气密门前。他单手攥着撬棍往窄小的门缝里塞,另一只手死死扣着舱壁凸起,每用力一次,身体就会不受控地往后飘移半寸,只能靠推进器反复调整姿态。
凌曜的指尖在主控台上飞快敲击,额角的冷汗滑进衣领,在皮肤表面洇开一片冰凉:“你的氧气余量37%,撬门最多撑三分钟。放弃手动,用工程切割器,我现在发你坐标——那是门框应力最薄弱的三角区,切割角度控制在30度,偏差不能超过两毫米,一旦切到承重梁,整个舱门都会塌。”
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刚跳至100%,叶燃的声音就带着惯有的、近乎盲目的信任传了过来,连喘息都轻快了些:“收到!还是你脑子转得快,不然老子今天真得飘在这儿当太空垃圾,等下辈子投胎再回副本!”
很快,高频切割器的“嗡鸣”就取代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种机械运转的震颤感。凌曜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角落的生命体征面板上——心率135,血氧92%,氧气余量以每秒0.1%的速度缓慢下滑。主控室的冷光斜斜打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的焦虑像沉在冰下的火,明明烧得急切,表面却依旧绷着冷静的弧度。
“咔——!轰!”
一声巨响顺着通讯器撞进耳朵时,凌曜的心脏猛地揪紧,连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下一秒,叶燃带着破音的狂喜就冲了出来,背景里还能听到气流流动的“嘶嘶”声:“开了!门炸开了!我正在进气闸室,马上就能……”
“警告!第7区气闸室内壁检测到微型裂痕!内外压差突破临界值!裂痕扩张速度:0.5厘米/秒!预计完全破裂时间:15秒!”
没等叶燃把话说完,主屏幕突然被新的警报彻底吞没。红色的警告框层层叠叠地弹出来,甚至盖住了生命体征面板,“领航员”的电子音也陡然加快了语速,像在赶着宣判死刑。
“叶燃!别脱宇航服!内壁要炸了!”
凌曜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膝盖撞到主控台边缘,传来一阵钝痛,可他连皱眉的功夫都没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指甲盖因为用力过度泛出青白,指缝间的冷汗让按键有些发滑:“我启动内层紧急隔离程序!把你暂时封在气闸室里,但系统需要8秒自检!你撑住,你的宇航服是军用级,能扛住一次压力突变!”
这根本就是赌命。一旦隔离闸门落下前内壁先破裂,气闸室会在0.1秒内瞬间失压,哪怕宇航服能扛住真空环境,叶燃也会被骤然爆发的气流甩得撞向舱壁——在没有缓冲的真空里,任何一次高速撞击都可能让宇航服的头盔或供氧管破损,到时候连抢救的时间都没有。
通讯器里静了一瞬,没有粗重的喘息,没有设备的杂音,只有叶燃沉得像淬了铁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凌曜心上:“我信你。”
“14…13…12…”AI的倒计时像丧钟,在空旷的主控室里反复回荡,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砸得凌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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