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神庙的偏殿内,尘埃在从穹顶裂缝透下的惨淡光线中飞舞,像一群被困在时光里的幽灵。凌曜半跪在地,膝盖抵着冰凉的地砖,指尖的炭笔在摊开的石面上飞速游走,黑色线条交织成一张布满弧线与节点的蛛网——那是他根据三次时间碎片回溯画出的时间流示意图,每一个闪烁的节点都代表着这片遗迹里不稳定的时间坐标。
叶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偏殿里格外清晰。他紧握着一柄从时之守卫残骸中缴获的能量短矛,矛尖还残留着淡蓝色的余温,此刻正斜指地面,守在唯一的石门口。他眉头拧成一道深痕,耳朵贴在冰冷的石门上,仔细分辨着门外传来的声响——那是某种沉重物体拖拽地面的摩擦声,像巨石碾过石板,每一次震动都顺着门轴传到掌心,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规律变了。”凌曜头也不抬,声音因长时间的急速思考而有些沙哑,炭笔在某个节点上重重画了个圈,“时之守卫的巡逻周期不再是稳定的三百秒,上一次我们躲它用了两百七十秒,这一次……恐怕只有两百四十秒。”他顿了顿,指尖在示意图上划过一条扭曲的弧线,“它们在加速,就像整个遗迹的时间流正在被扯断,连最基础的周期都维持不住了。”
叶燃啐了一口,唾沫砸在地砖上,溅起细小的尘埃:“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我们在主殿碰了那个时之沙漏的仿制品。现在说这些没用,硬闯出去行不行?总比待在这儿等它们撞进来强。”
凌曜的笔尖猛地顿住,炭粉簌簌落在石面上。他抬起手,指尖指向草图中央那个不断被打叉、几近溃散的核心节点,眼神凝重:“硬闯是送死。你看这里——根据我们经历的三个时间片段交叉验证,支撑这片区域稳定的‘时间锚点’,根本不止一个。”他的指尖往下移了移,落在自己膝盖旁的一块地砖上,“而且其中一个,就在我们脚下,但它正在‘断裂’。”
叶燃闻言,下意识地用脚尖踩了踩那块地砖,触感和周围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冰凉、粗糙,甚至还沾着些灰褐色的苔藓。“在这里?那我们怎么没感觉?既没震动也没塌陷,哪像要断的样子?”
“因为它断裂的不是物理形态,是‘存在性’。”凌曜深吸一口气,将炭笔扔在一旁,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锐利的清醒,“它正在从‘过去’被一点点抹除。你想想,如果支撑现在的过去消失了,我们所处的这个‘现在’会怎么样?”他没有等叶燃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会像从未存在过一样直接崩塌,连带着我们一起消散,连灰烬都留不下。”
叶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短矛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知道凌曜从不说谎,尤其是在这种关乎生死的时刻。“那怎么办?你有办法稳住它吗?”
“有,但需要你帮忙。”凌曜从怀里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表面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像是被困在里面的萤火虫,那是他们之前从时间碎片里带出的“时间碎片”,能短暂打开通往过去的通道。“我需要再次启动它,进入这片偏殿三天前的时间片段——那时候锚点还没开始断裂,我能找到它的核心。但现在时间流太乱,通道随时可能偏移,我需要你留在这儿,做我的‘坐标’。”
他快速解释计划,语速快得几乎没有停顿:“你守在这里,集中精神感知周围时间流的波动。等我在过去触碰到锚点的瞬间,现实里的锚点会产生微弱的共鸣——那是唯一能确定我位置的信号。你必须第一时间锁定那股共鸣,用你的精神力护住它,别让紊乱的时间流冲散。一旦信号断了,我就会困在过去,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他们多年并肩作战培养出的羁绊,赌的是叶燃能否在时之守卫的威胁下守住那道微弱的共鸣。叶燃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短矛往石缝里一插,双手结了个简单的防御印:“放心,只要我还站着,就没人能碰你的坐标。你赶紧去,我估摸着离下一波守卫过来,顶多还有一分钟。”
凌曜不再多言,握紧了手中的时间碎片,闭上眼睛,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涌入晶石。晶石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将整个偏殿照得一片通明,随后光芒开始扭曲、旋转,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门,门后是模糊的光影,像是被揉碎的油画。
周遭的景象瞬间扭曲、拉长,色彩在眼前融合又分离。凌曜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万花筒,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声,灵魂仿佛要被撕扯成两半。他强忍着那股眩晕感,紧守着灵台的一点清明,循着之前计算好的时间坐标,将意识狠狠“撞”进了那道光门。
光芒散去,眩晕感逐渐消失。凌曜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偏殿里,但周遭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墙壁上的浮雕完好无损,刻着繁复的藤蔓花纹,穹顶没有裂缝,取而代之的是一盏悬挂在中央的琉璃灯,灯内燃烧着某种香料,散发出淡淡的、安神的香气。地面干净整洁,甚至还铺着一层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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