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墙的阴影像一块浸了墨的破布,勉强裹住凌曜和叶燃剧烈起伏的胸膛。粗重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叶燃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刚才那些石像鬼的利爪几乎要划破他的后颈,而现在,那些怪物还在不远处的街巷里闪烁,时而凝为狰狞的岩石形态,时而化作透明的虚影,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从某个错乱的时间节点扑出来。
“刚才……太险了。”叶燃把声音压到最低,眼角的余光还在警惕地扫视来时路,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匕首,“那些石头怪物,上一秒还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头顶。这鬼地方的时间完全是乱的!”
凌曜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脸色比平时更苍白几分,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他正用一块尖锐的碎石,在身前的石板上快速勾勒着复杂的线条。那些线条时而密集纠缠,时而稀疏断裂,正是他们刚才穿过区域的“时间流速图”。“不仅仅是空间位移,”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破碎的城市,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冷静,“是时间线在这里交织、重叠。我们必须在‘凝固期’行动,避开‘紊乱点’。”
他抬手指向街道尽头,那里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的漩涡,赤橙黄绿的光影在其中疯狂翻滚,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揉皱的纸。“那里,就是一个大型紊乱点,绝对不能靠近。”
遗忘之都的景象在此时愈发清晰。远处的金字塔像是被人从中间劈开,上半部分还保留着千年前的鎏金光泽,巨大的石块严丝合缝,壁画上的神只栩栩如生;下半部分却早已风化崩塌,碎石堆里甚至能看见现代探险者留下的金属碎片。街道上更显诡异,穿着亚麻长袍的古埃及平民提着陶罐走过,身后紧跟着穿着皮质风衣的近代旅人,他们的身影半透明,如同投影,对凌曜和叶燃这两个“实体”视而不见,偶尔还会穿过彼此的身体,像两道不会相交的光。
“目标是钟楼里的‘时之沙漏’。”凌曜收起碎石,将石板上的线条记在心里,“大祭司卡萨的年轻幻象说过,那东西能小范围平定时间乱流,是修复‘时间锚点’的关键。”
两人再次出发,脚步放得极轻,像是在薄冰上行走。凌曜走在前面,眼睛时刻盯着地面和周围的建筑——墙面的裂缝如果突然变宽,说明这里的时间流速在加快;地面的石板如果泛出微光,就是即将进入“凝固期”的征兆。他凭借超凡的观察力,不断调整路线,避开那些隐藏的时间陷阱。叶燃则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全身肌肉紧绷,耳朵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一旦有石像鬼的嘶吼或幻影的异动,他能立刻将凌曜护在身后。
就在钟楼广场的边缘映入眼帘时,凌曜突然停下脚步,手腕一翻,一把拉住了正要往前走的叶燃。“等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瞳孔微微收缩,目光死死盯着广场中央,“看那里。”
叶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广场上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现代的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显然也是一名轮回者。但此刻,那男人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身体不住地颤抖。他的右手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布满皱纹,皮肤像脱水的树皮;下一秒,皱纹又突然褪去,手掌恢复成年轻的模样,甚至连指甲缝里的泥垢都消失了。这种变化越来越快,从手掌蔓延到手臂,再到全身,男人的头发一会儿花白,一会儿乌黑,脸上的皱纹像潮水般涨了又退。他张着嘴,似乎在发出惨叫,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最终,他的身体像被橡皮擦慢慢擦去一样,从脚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时间侵蚀……”凌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握紧了拳头,“他被卡在两个时间流速差异巨大的缝隙里了。我们的时间……是唯一的,不能出错。”
叶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点了点头。广场是通往钟楼的必经之路,可这里的时间乱流比刚才遇到的更密集,地面上甚至能看到一道道扭曲的光痕,像是时间留下的伤疤。
“跟着我的脚印,一步都不能错。”凌曜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广场,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蜿蜒的路径,“叶燃,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分心,别停下!”
话音刚落,他率先踏入广场,脚尖精准地落在一块泛着浅灰色的石板上。叶燃立刻跟上,眼睛死死盯着凌曜的脚后跟,不敢有丝毫偏差。
刚走了两步,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先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一群穿着青铜铠甲的古埃及士兵举着长矛冲锋而来,他们的呐喊声震耳欲聋,长矛的尖端泛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叶燃的胸膛。可当士兵们冲过来时,却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像一阵风般消失在广场的另一端。紧接着,右侧又出现了盛大的祭典场面,穿着华丽法袍的祭司们抬着神龛,跳着古老的舞蹈,音乐声、欢呼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两人的耳膜。更可怕的是,远处突然传来城市毁灭的哀嚎,火光冲天,巨石从金字塔上滚落,砸在地面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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