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砚倾翻,将连绵起伏的雨林部落裹进沉郁的寂静里。唯有村落中央那堆篝火还在固执地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像不安分的星子,在凌曜清秀却紧绷的侧脸上明明灭灭。他坐在简陋居所的石地上,指尖蘸着湿润的沙土,正缓缓勾勒明日前往“太阳泉”的路线——沙粒堆成的山峦间,几道浅痕被他反复描摹,那是沿途最可能藏着埋伏的隘口,也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隐忧。
“还在琢磨这些?”叶燃的声音从竹编门帘外传来,带着夜露的微凉。他刚巡视完部落外围的警戒,玄色劲装的衣角还沾着草叶上的露珠,进门时带起一阵清冽的晚风。随手拿起木架上的陶杯,仰头灌下大半口凉水,喉结滚动的动作依旧爽利,可放下杯子时,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没逃过凌曜的视线。“乌羽那边妥当了,支持我们的战士会在天亮前悄悄集结,按你说的守在去圣地的必经路上。”
凌曜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仍停留在沙盘上那处代表部落祭坛的凸起处。“巨石太安静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子,骤然投进满室寂静的水潭,“我们动了他信奉半辈子的‘传统’,他骨子里是最认蛮力的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明日顺利踏入圣地。”
叶燃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闻言咧嘴笑了笑,故意挥了挥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试图驱散这沉郁的气氛:“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手底下那些狩猎队的人,也就力气大点,真论近身搏杀的技巧,差远了。”他想起前几日和狩猎队几个队员的短暂交手,语气里满是自信。
“问题从不是能不能打败他。”凌曜终于抬起头,火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跃,像两簇明明灭灭的火苗,“而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多的人心。”他指尖点向沙盘上用红色浆果汁标记的“太阳泉”,语气郑重,“我们要的不是‘强行进入’,是让所有族人都认可的、前往圣地的‘资格’。**只会在他们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祭祀一旦有失,这些种子迟早会酿成大祸。”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原本散落在村落各处的火把光亮骤然增多,像一群被惊动的萤火虫,瞬间将这间简陋的居所团团围住。竹帘“哗啦”一声被人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阴影几乎将整个屋子都罩住——正是狩猎队长巨石。他**的上身绘满了狰狞的黑色图腾,那是部落勇士最引以为傲的“战纹”,此刻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配上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外来的蛊惑者!”巨石的声音像洪钟般洪亮,瞬间穿透了喧闹,吸引了所有尚未入睡的族人。他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的石板都似微微震动,“你们用花言巧语蒙蔽了乌羽,骗了那些懦弱的同胞,可‘太阳藤’不会接受虚伪的供奉!我,巨石,部落最强大的战士,以先祖的荣耀起誓——绝不承认你们有资格踏入圣地半步!”
叶燃“腾”地站起身,几乎是本能地挡在凌曜身前,周身的气场瞬间锐利起来,像一把骤然出鞘的短刃。他盯着巨石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哦?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要凭着蛮力,违背长老会的决定?”
就在这时,乌羽带着一批支持者匆匆赶来,她穿着部落女子常穿的麻布长裙,娇小的身躯在高大的战士们中间显得格外单薄,可站在巨石面前时,脊背却挺得笔直,爆发出不容置疑的气势:“巨石队长!凌曜和叶燃是长老会亲自认可的客人,更是帮我们唤醒太阳藤、完成永生祭的关键!你不能这么无礼!”
“关键?”巨石嗤笑一声,声浪滚滚,让整个营地都听得清清楚楚,“太阳藤只认真正的力量与勇气!不是躲在女人身后、靠诡计蒙混过关的懦夫!”他猛地抬手,将背上那柄沉重的石斧取下——斧刃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斧柄上缠着细密的兽皮,一看便知饱经血与火的淬炼。巨石将石斧重重顿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按照部落最古老的传统,我有权发起‘血棘试炼’!”他扫过凌曜和叶燃,语气带着挑衅,“外来者,你们敢不敢派出一人,与我在图腾柱下一战?胜者,才有资格谈论圣地的归属!”
“血棘试炼!”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年长的族人脸上露出惊惶之色,显然,这是一项早已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古老仪式,而能被记住的,往往只有其残酷的结局。
叶燃眼神一凛,握着拳的手微微收紧,几乎是立刻就要应下——他从不怕正面较量,更何况对方的挑衅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可就在他要开口时,凌曜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那只手微凉,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凌曜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迎上巨石的视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我们接受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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