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我耳边呼啸,我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快要炸开的心。
跑。
我只有一个念头。
跑回我的晚晴轩,那个被宫里人遗忘的角落,那个只属于我的龟壳。
我一口气冲回院门口,几乎是撞开了那扇虚掩的门,然后反手死死把它关上,落了栓。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小桃连滚带爬地跟了进来,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抖着手,也去推那门栓,好像生怕它不够结实。
“完了。”
我瘫在地上,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完了完了……”
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我刚才都干了什么?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冲撞了贤妃的场子。
我没有按她说的去“教导”三皇子。
我反而……我反而塞给了他一块点心。
我还吼了他。
我的天,我居然吼了一个皇子。
虽然是个失势的皇子,可他身上流的也是龙血。
我简直是疯了。
我应该怎么办?我当时应该怎么办?
我应该走过去,学着那些宫斗戏里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训斥他两句:“三皇子殿下乃是千金之躯,怎可如此不知礼数,惹娘娘生气?”
对,这样既不得罪贤妃,也算给了皇子面子。
可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只记得袖子里那块热乎乎的枣花糕了。
我怎么就掏出来了呢?
我怎么就塞给他了呢?
我怎么就吼出那两句蠢话了呢?
“主……主子……”小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蹲到我身边,带着哭腔,“我们……我们会怎么样?贤妃娘娘……她会杀了我们吗?”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的回答让小桃的哭声一滞,她瞪大眼睛看着我,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当然会。只是在想,用哪种方法而已。”
我太了解这种人了。
当面忤逆她,她有一百种方法让我立刻死。
但我没有。我用了一种……一种让她没法当场发作的方式,搅了她的局。
她丢了面子。
这比当场骂她一句还让她难受。
她不会让我死得那么痛快。
她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折磨我。
或许是厨房走水,或许是失足落井,或许是得了什么不知名的恶疾。
在这宫里,想让一个七品贵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太简单了。
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我的后背。
我打了个哆嗦,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我的小厨房。
案板上,那只我心心念念的酱肘子已经彻底凉了,油腻凝固成一层白霜,失去了所有诱人的光泽。
我的心,也跟着凉透了。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离酱肘子最近,却又最远的一次。
我甚至开始后悔,我应该在被那个小太监带走前,先啃它一口的。
至少,做个饱死鬼。
“主子,您……您别吓我。”小桃跟在我身后,声音怯怯的。
我没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肘子。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窗外的天色,从灰白,变成了昏黄。
没有人来。
长春宫没有来人,敬事房没有来人,皇后宫里也没有来人。
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比直接来抓我,更让我害怕。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最磨人的。
我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贤妃在干什么?
她在等什么?
等天黑好动手吗?
还是说,她已经去陛下面前告状了?
一想到“陛下”这两个字,我的腿又开始发软。
那个男人,我入宫十年,总共也没见过几面,每一次都是在大型的宴会上,隔着遥远的人群,看一个模糊的龙袍影子。
他会为了一个失势的皇子,和一个微不足道的贵人,去驳一个权臣之女的面子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所以,我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唯一的悬念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
“咕噜噜……”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从早上到现在,就喝了点水。
我饿了。
我对小桃说:“小桃,把肘子热一热吧。”
小桃惊恐地看着我:“主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吃?”
“断头饭,也得吃饱了再上路。”我面无表情地说。
小桃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是奴婢没用,是奴婢没拦住您……”
“不关你的事。”我扶起她,“是我自己蠢。”
我认命了。
我看着小桃哭哭啼啼地去热肘子,而我,则坐在桌边,开始认真思考我的后事。
我这十年,省吃俭用,偷偷攒了些银子,都放在床底下的一个木匣子里。
密码……哦不,钥匙被我藏在了一块松动的地砖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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