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把茶杯放在桌上,手指从杯口滑过。那道环形划痕还在,他没有再擦。窗外的麻雀早就飞走了,院子里安静得像没有人住。
他站起来披上斗篷,袖子里的玉符贴着皮肤。昨晚月灵带走的那一枚,已经送出去了。他等了一天,直到傍晚才收到回应——一块刻着暗纹的木牌被塞进门缝下面,上面只有一个箭头,指向城西的酒巷。
他知道这是旧部的接头信号。
天快黑的时候,他走出客院,绕开主街道,从小巷子穿行。巷子越往西越破旧,墙皮脱落,门板歪斜。有些屋子门口挂着布帘,里面传出醉汉的喊声和女人的笑声。空气里混合着馊饭和劣质酒的味道。
尽头有一家酒馆,招牌掉了半边,剩下两个字。门开着,灯光昏暗。一个男人坐在门口的条凳上,手里拿着酒壶,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叶凡在五步外停下。
那人衣服脏乱,领口磨破,腰间却挂着一把剑。剑鞘裂了缝,铜扣松动,但剑柄擦得很干净。他右手垂在身体旁边,手指时不时抽动一下,像是习惯性地去摸剑柄。
里面传来哄笑声。几个地痞模样的人走出来,撞了下他的肩膀。
滚开点,废物!其中一人踢翻了他脚边的空碗。
那人没有动,也没有抬头。
接着,他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脚踝,用力一拉。那人摔在地上,膝盖磕出响声。其余两人冲上来,其中一个抽出短刀。
坐着的男人终于站起来。他动作缓慢,眼神浑浊,但拔剑的时候,手腕一抖,剑刃出鞘三寸,寒光一闪,逼得对方后退。
别惹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酒气。
没有人听。刀又逼近。
他猛地向前一步,剑完全出鞘,横着扫过去。刀被撞开,握刀的人虎口发麻。他顺势一脚踢中对方肚子,转身挡住另一个人的拳头。三招之内,三个人全倒在地上。
他喘着气,剑尖点着地面。
围观的人不敢上前。他慢慢转头,看见了叶凡。
两人目光相对。
叶凡没有动。他看清了这张脸。眉骨高,鼻梁直,嘴唇紧闭时有一道浅纹——和月灵公主很像。只是眼睛下面发青,脸颊瘦得凹陷,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磨掉锐气的颓废样子。
酒馆老板探出头:夏公子,你又打架!这个月第三次了!
被叫做夏公子的男人没有理他。他盯着叶凡,突然冷笑:你也想试试?
叶凡摇头:我只是路过。
那就走。他说完,转身要回酒馆。
你不怕他们报复?叶凡问。
他停下脚步。
他回头,眼神突然变得锋利,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这几个狗腿子?
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喝酒?
我没有躲。他声音压低,我只是不想回去。
回哪里?
皇宫。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疼,那个地方现在归别人管。我进去,只会被人当笑话看。
叶凡走近两步:你真是夏无忧?先帝曾经立你为太子的那个皇子?
曾经是。他举起酒壶喝了一口,现在不是了。摄政王一句话,我就成了体弱多病,不能担当重任。很好,我不争,他满意,天下太平。
他说得平静,但握剑的手背青筋突起。
叶凡不再说话。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落魄的皇子走进酒馆,重新坐下,把剑横在腿上,低头继续喝酒。
半个时辰后,店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叶凡推门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店小二懒洋洋地过来:喝点什么?
温一壶竹叶青。叶凡说。
酒端上来后,他没有碰杯子,只是看着夏无忧:你说你不争,可刚才动手时,第一反应是保护剑柄。那是皇室近卫军的起手式,不是亲授学不会。
夏无忧端着酒杯的手停了一下。
你还记得宫里的规矩。叶凡继续说,骂人用尔等竖子,走路习惯左脚先迈,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摸腰间的玉佩——虽然你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
夏无忧放下杯子,盯着他:你是谁派来的?摄政王?还是太子府?
没有人派我。叶凡说,我是自己找来的。因为你姐姐还活着。
夏无忧猛地抬头。
月灵公主没死。叶凡直视着他,她活得很好,而且一直在找你。
不可能!他声音突然提高,她早该……她要是活着,怎么会不来见我?
因为她知道有人在监视你。叶凡低声说,每次你醉倒在街头,都有禁军暗哨记录你的言行。你以为你是自由的?你只是个被放养的囚犯。
夏无忧脸色变了。
她不敢露面,也不敢联系你。但她留了信物,让我来找你。叶凡从怀里取出一块破布片,上面绣着半朵金莲,这是你们小时候一起戴过的护身符,对吗?
夏无忧盯着那块布,手指微微发抖。
我不信。他摇头,就算她活着,又能怎样?摄政王掌握兵权,控制朝堂,古族支持他,长老会听他的命令。我们拿什么斗?用命去填吗?上次反抗的人,全家都被扔进熔炉炼成了器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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